许致远微笑道:“我想收购几幅你的侍女图,不知方便与否?”
“这……”
张大千一听,面露难色,有些迟疑道:“不瞒老弟说,别说收购张某拙作,就是送几幅山水花鸟给你也是寻常,可是这侍女……”
许致远一愣,原本想买张大千的画应该十拿九稳,难道他还不愿意?
张大千看许致远有些误会,赶紧解释道:“老弟听我说,山水花鸟,甚至人物都可以,可是这侍女图?哎,一言难尽……”
“当年我才20岁,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过世,心灰意冷情况下,到宁波天童寺出家,3个月后还俗到了上海。起初拼搏于上海画界时,靠的全是仿古人,特别是清初四僧之首,苦瓜僧人石涛,自认连行家都无法鉴别真伪。”
张大千解释道:“那时宁波富商李茂昌也是被我骗过的富贾之一,当李茂昌把花了50块大洋买回的石涛真迹给他女儿李秋君看时,竟然被她一眼看出画是假的!”
“后来李茂昌在上海画界一直寻找,我们一日终于见面,不打不相识,一见如故成为好朋友。”
“我永远也忘不了跟李秋君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张大千一脸幸福道:“那是初夏一个午后,我应李茂昌之约到他家来散心,一进客厅中,我就被一巨幅《荷花图》所吸引,一枝残荷,一根秃茎,一汪淤泥,飘逸脱俗。不由得感叹画界果真是天外有天!看此画,技法气势是一男子,但字体瑰丽,意境脱俗又有女风,实在让我弄不明白。”
“李茂昌笑道:看来你十分青睐此画,可想见见画主?”我回答道:想拜师还来不及,只是不知道这位鸥湘堂主是否还在世上?李茂昌笑着说,画主晚上就能见到。”
“晚宴刚开始,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只见夕阳余晖中站着一位清丽绝伦的年轻女子。她的发髻松散,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李茂昌笑道:秋儿,这就是你一直崇拜无比的张大千。说完他笑着给我开玩笑说:还不见过见过师傅?”
几秒钟过后,我才反应过来,推开了椅子扑通一声跪倒,口中喊着:“晚辈蜀人张爰见过师傅!”
许致远好奇的听着张大千的故事,早就知道他一生红颜知己遍天下,是个性情中人。可是竟然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动情?
“那次见面后,在李茂昌的撮合下,我就在李秋君所居后楼鸥湘堂里设了画室,我们两个人除了分室而眠之外,几乎形影不离。”
张大千难得露出羞涩,低声道:那时我正值青春年少,风流倜傥,男欢女爱的事情也做过不少,这些连李茂昌都心知肚明。可唯独对这位三妹,我却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
“相处这半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我们相见恨晚?哎,几年前在表妹去世后,我心灰意冷之际,由母亲做主娶了亲,第二年又纳了妾。而这位李家堂堂三小姐,又如何能够屈尊为我的妾?”
“我其实也知道三妹对我有情,记得有一次,她见去在给四川的妻妾写家书,试探地对我说,如果我能再收一个大小姐为妾,该是福分无边了吧?可是我……”
张大千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痛苦道:“第二天我第一次紧闭了画室,直到傍晚,才打开了门。三妹端茶进来,还没等她说话,我直接跪下说:三妹,我虽年少轻狂,但也知道,这一生将为画而活,为画而死。抛开男女情事不谈,大千一生的红颜知己,除你之外再无一人!但我若纳你为妾,将使一代才女受辱,我也必遭天谴……”
“三妹顿时痛哭流涕,以后我们只能以兄妹相称,一直过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