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用听传旨的太监说,陛下嘱咐,王宁安有才略,要多倚重,到了沧州之后,王宁安安排得体,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都让老头子刮目相看,果然是少年英才!
可真正陪着喝了一顿酒,王德用才知道,这小子岂止是厉害,简直就是妖孽!论起谈生意,画大饼的本事,谁也别和王宁安比,和这小子谈得越多,陷得就越深,他能拿泼天的利,把你给活埋了!
王宁安的一番谈话,不知不觉间,把对峙的双方给改变了。
本来是辽国想占便宜,大宋要力抗。
双方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可王宁安勾画了一个大饼给辽国人,矛盾甩给了辽国,你们是想要几百万贯的贸易税收,还是那点可怜的岁币,在两者之间选择吧!
一边是面子,一边是里子。
显然两样都要是不可能的,只能二选一!
按理说,辽国以当世第一大国自诩,气魄大得很,轻易是不会低头的,继续要岁币,就可以夸口大宋臣服辽国,对那些藩属蛮夷,草原的诸多部落,都有交代,可以让他们更加归心顺从。
问题是面子虽然好,如果一下子增加十倍的收入,这点面子是不是就能放下……
这两位使者都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宴会散去,萧大祐找到了刘六符,这位刘大人已经被王宁安蹂躏的内伤惨重,濒临崩溃,听到王宁安三个字,他就浑身不得劲。
“萧大人,宋人奸猾狡诈,虽然贸易,根本是欺人之谈,他们是想腐化我大辽将士都雄心,我以为万万不可答应,相反,应该让陛下立刻发兵,讨伐南朝,把宋人打服了!”
萧大祐听完,反而哼了一声。
“刘大人,你是想让陛下讨伐大宋,还是替你出气?”
这话问得诛心,刘六符惊得变色道:“大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明白!”
萧大祐还想说下去,又想起王宁安的话,养不熟的就是养不熟!
“哼!”他一甩袖子,回到自己房间,根本懒得搭理刘六符。
在另一边,耶律仁先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满心思量,王宁安提出的设想其实很不错,假如大宋真能和辽国公平贸易,也是很不错的,但问题是放弃了岁币,颜面无光,而且会不会大宋设个陷阱给他们……真是难以决断啊!
“启禀大人,许先生求见。”
“哦?快请。”
没一会儿,许杰急匆匆跑进来,一见面就问道:“大人,我听说大宋要拿贸易换岁币?”
耶律仁先轻笑道:“许先生耳聪目明啊?正好你来了,说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许杰坐下来,讨了杯茶喝,然后笑道:“大人,眼下榷场贸易麻烦重重,走私又不稳定,就说这两年,先是崔家被捣毁了,接着赵宋这边又大肆查禁,阻断贸易。假如真能有个妥善的办法,双方正常贸易,是最好不过了,而且……”许杰压低了声音,“大人,小的有几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耶律仁先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能说的,都是自己人!”
“哎!”许杰突然显得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大人,你想过没有,岁币和贸易有什么不同?”
“你说说吧!”
“大人,这岁币多少,都是送给陛下的,可贸易不一样,咱们王爷能插手,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耶律仁先眼前一亮,心说我怎么没想到啊!
大宋的岁币每年都直接送给辽国皇帝,都到了耶律宗真的手里,变成皇帝养皮室军的重要财源。
假如改成了贸易呢?
沧州挨着燕云,商贸往来,肯定是耶律重元占得便宜多,而且还能趁机把关税都拿到手!每年几百万贯,只要能截留一半,耶律重元的腰杆也就硬了。
皮室军再精锐又如何?那些草原诸部听你耶律宗真的又如何?
大辽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契丹,没有钱,谁听你的?有了钱,谁不下跪!
耶律重元早有夺嫡之心,假如能把贸易拿在手里,用钱开道,未必不能收买那些忠于皇室的部落,掀翻耶律宗真爷俩!
身为耶律重元的爱将,耶律仁先怎能不想着把主子推上皇位……这么看,一定要促成贸易,至于岁币吗,替辽主争什么!
……
“哈哈哈,二郎这一手高明啊,如此一来,就不愁辽国不低头了。”余靖满心欢喜,笑得老脸跟开了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