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歆见刘霄有婉拒的意思,忙道:“长度快莫推辞,好歹你如今荣封县公,是有爵禄的人,朝廷爱才,想得周到一些也是应该”。
一旁的御史中丞刘琰看得明白,褚歆说给刘霄在京中置办宅子是太后的意思,他多少有些不信。
事是小事,有他这个在御史台任主官的舅舅在,替刘霄在建康城中置办宅院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刚才褚歆就是不说,他也替刘霄想到了。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都在传言褚歆之女即将出阁,由天子亲自指婚给他的外甥刘霄。
如果传言属实,刘琰也乐得一见褚歆去替刘霄cao办宅院的事情,原因很简单,褚歆是正儿八经的外戚。有汉以来,直至魏晋,外戚在朝廷里头有多少分量,天下人尽皆知。
世家大族虽然强横一时,只要不是王朝气尽时候,外戚的大腿,总要比大族粗上那么一点。
司马昱虽未说话,心中却暗道褚歆滑得像条泥鳅,短短几句话,竟然几方讨巧。
不过长久以来,并不见褚歆在朝堂上有什么争心,因而司马昱也不防他,由着他去折腾。
不觉间已近午时,因署中还堆着事情,司马昱便让谢玄唤来刘建、贺钟以及朱江三人,公事公办的样子嘱咐他们速赴各营上任。
事情一了,司马昱也有心避过褚歆、刘霄和刘琰等亲戚相聚,便向刘琰和褚歆二人告了辞。
褚歆和刘琰也不虚留他,送了送司马昱后随即折身而回。眼见已至午食时候,褚歆又约好刘琰同往府上一叙。
正要过来请刘霄,却见刘霄正和谢玄、刘建、贺钟以及朱江围在一处话别。
出生入死一年有余,从此就将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了。前几ri在返回建康的路上,虽然彼此早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但一路跟在屯骑营之中说说笑笑,还没有此时即将分别时候的感慨和心酸。
尽管在那个时候,因为一道诏书,刘霄已经不再是屯骑校尉,但是包括谢玄在内,哪个都当他仍是一营主将。
如今,刘霄转任御史台,纯粹做了一名文臣,谢玄、朱江几个虽然腹诽了朝廷很久,但终究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设下十面埋伏,那些一起呼喊大风战号,那些纵马痛击胡狗的ri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校尉大人,要说我虽年长于你,但最为佩服你的,便是那份决断的魄力,如今呀,多想再听听校尉有如断金一般的军令”,朱江感慨道。
“这还不好办”,谢玄见几人越说越沉重,于是故作轻松笑道,“二哥,你就再给朱都统下道军令,让他好好过过瘾!”。
眼看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将士们就要各奔东西,刘霄一时也难以割舍,说实话,此番朝廷对他的任用,他是不满意的。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从刚才司马昱、褚歆以及刘中丞三人的对答中,刘霄得知了正是自己这个舅舅任职御史台主官,将来应该会省心不少。
还好在,有七弟谢玄接了屯骑营,还有朱江几个俱俱迁了校尉,这多多少少让他感到有些宽心,既有一番兄弟情谊在,ri后不愁没有机会。
“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铭记过去,以图将来,又不是生离死别”,刘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豪迈道,“军令什么的,这可不是玩笑,以前我在屯骑营中时,因事事皆会关系到全营上下几千条人命,不得不刻板持重些,但实话说,袍泽和兄弟之间的情谊,我心里头是有数的,七弟,去把刁协和张弛也唤过来吧”。
“对对对,瞧我这脑袋,倒把他们给忘了”,谢玄一拍脑门道。
少顷,刁协和张弛跟着谢玄赶到刘霄身前,刘霄一一扫过众人,见屯骑营的原班人马悉数到齐,一个不缺,于是一一从他们身前走过,每人身前都停留片刻,好好看了看他们的脸,然后又重重一巴掌拍在他们的肩上。
末了,刘霄走到大军阵前,默默将三千士卒一眼扫过,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与我铁骑三千,复我浩荡中华,不饮马黄河心不甘!
“好风送我入青云!风!大风!大风!”,刘霄一时心中激荡,振臂高呼道。
三千士卒看得明白,昔ri的主将就要向他们作别,当初从建康出来的老卒顿时回想起跟随谢校尉大杀四方的倥偬岁月,无不哽咽起来,一个,两个,四个……
俄而,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齐齐跟着振臂高呼:“大风!大风!大风!”……</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