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朝中库存粮草已经告罄的缘故,经与众位大臣商议,自今日起,将以等价钱币的方式来结算百姓劳作酬劳。
三日后,长安城各处醒目的位置,贴出了朝廷的榜文,有专人负责为百姓解读,一时间,整个长安之地,百姓怨声载道。
“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壮实的农夫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工头。
“朝廷里没粮了,将以等价的钱币来当工钱。”工头有些忧心的道。
“这能一样吗?”几名民夫不满的嚷嚷起来:“朝廷发的酬劳是按照以前的粮价来算的,但现在看看城里面的粮价,以前能买一斗的粮食,现在怕是连半斗都买不下来,昨天我去城里看了看,粮价又涨了,再这么下去,就这点工钱,别说养家,我们自己都吃不饱!”
“你与我说也没用啊。”工头叹息一声道:“不过当今天子仁爱,应该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天子虽然仁爱,但手中无粮,有什么用?”有人愤愤不平的道:“要我说,就该将那些该死的黑心商贩给抄家灭族,那样不就有粮了。”
“你说的轻巧!”翻了翻白眼,工头站起来道:“不管怎么说,快干活,说到底,这水道也是为我等自己挖的,今年是个旱年,陛下开凿水渠,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抵御这天灾,待挨到收成的时候,也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怕是挨不到那会儿,人就都饿死了。”几个民夫怏怏的跟着工头开始干活,只是明显比之前几日少了几分干劲。
整个长安,随着这张榜文一出,就算坐在皇宫里,刘协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颓废之气,气运真龙,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前几日的精神。
“陛下,刚刚收来的消息,陛下榜文一出,城中的各处粮价又提升了一成,如今城中粮价已经涨到二百二十钱一石。”卫忠走过来,将一叠奏章放在刘协身前,躬身道。
“知道了,派人盯紧了,一有变动立刻来报。”刘协铺开一张奏折,却无心去看。
从去年开始以工代赈,百姓家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余粮,应该可以撑上一段时日,不过时日一久,此事不能得到解决,民心必乱,若不是当初刘协将荆州送来的粮草压下,屯在上雒,此时,他还真没有一点办法。
“喏!”卫忠恭敬地点点头,躬身告退。
刘协索性将手中的笔扔在了桌案之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桌案发呆,这帮世家,是在逼朕表态吗?只是这般做法,也太过明显了一些,是笃定朕到最后,不得不向他们低头吗?
刘协闭着眼睛,思索着眼下的局势,粮只是一方面,根据最近虎贲卫传回来的消息,地方官员开始懈怠起来,贪污受贿倒不至于,但却摆明了出工不出力,而且并非个别,而是普遍,仿佛过了个年,将这些人骨子里的惰性都过出来一样。
罢工倒不至于,但地方官员这样不作为的态度,加上如今关中的局势,时间一久,必然出现混乱,刘协甚至试着罢掉几名闹腾的最厉害的官员,但紧跟着,却是有近三十名地方官员集体请辞,这让刘协相当恼怒,他们,这是在笃定自己现在没他们不行吗?
“陛下,侍中张奉求见。”不一会儿,刚刚离开的卫忠又匆匆回来,来到刘协身前,躬身道。
“张奉?”刘协皱了皱眉,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喏!”
很快,一名年约四十,一身官服的官员在卫忠的带领下进了承明殿。
“臣,张奉参见陛下。”张奉恭恭敬敬的向刘协行了一礼。
“爱卿免礼。”刘协伸手虚扶,微笑道:“却不知张卿这般早来找朕,是为何事?”
“回陛下。”张奉一本正经的向刘协道:“臣此番来见陛下,却是为了向陛下请辞而来。”
“请辞?”刘协眉头跳了跳,强压着胸中一下子窜上来的怒气,和颜道:“张卿还未到致仕之年,何以有这般念头?可是家中有何事?不妨与朕说说,或许朕可以帮忙。”
“谢陛下厚爱。”张奉连忙拱手道:“只是微臣近日来总觉有力不从心之感,长此以往,恐耽误了政事,是以向陛下请辞,望陛下恩准。”
咔~
一声轻微的细响,却是刘协手中的笔杆被有些失控的力道捏碎了一截,刘协抬头,满是笑容的目光里,却带着一抹令人心底发寒的冷意。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好强人所难,此事,便准了张卿,好好休养,日后若得康复,还要尽快回朝,卿乃栋梁之臣,如今张卿致仕,实乃国之损失。”刘协轻轻的将断掉的笔杆放在桌案之上,声音依旧和煦,却让张奉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谢陛下体谅,臣铭感五内,望陛下珍重,臣告辞。”张奉跪伏在地,向着刘协拜了三拜之后,起身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