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没有再继续演唱下去,而是细细地琢磨起刚才两句歌词,反反复复地哼唱着、研究着、回味着,可始终没有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懊恼地把吉他平放在了膝盖上,仰头长叹,那人小鬼大的模样,让人不由莞尔。
推开病房门,咿呀的声响让海瑟敏感地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蓝礼,海瑟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喜悦,嘴角的笑容不由就上扬了起来,但随即就愣住了,有些慌张地将吉他隐藏了起来。
不过,显然已经太迟了。
蓝礼轻笑起来,没有戳穿海瑟掩饰的动作,径直走到了海瑟对面的病床,视线落在了窗台上那一只风筝,他当初制作的风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而后在床沿坐了下来。
看着蓝礼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海瑟又是窘迫又是羞涩,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表演的天赋,仅仅只是单纯地喜爱唱歌而已,更不要说在其他人面前表演了。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怀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明星梦,有着千千万万,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站在舞台上自如表演的。那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甚至比复健还要更加困难。
因为,复健只需要努力就可以了,总会有进步,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再不行就三次;但唱歌却不是,勤能补拙的定律在这里不适用,有的人就是天生属于舞台,比如蓝礼;有的人则不是,比如她自己。
指尖触碰到吉他的琴弦,坚硬又脆弱,海瑟又急又恼地移开了视线,慌乱地辩解到,“我只是胡乱唱唱的,没有什么意义……复健,对,这只是复健的一部分,这对于我的复健有很大帮助,我可以活动手指,还可以锻炼手臂肌肉……”
慌乱的解释,却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尤其是蓝礼始终没有反驳,而是一幅认真专注的模样,甚至还轻轻收了收下颌,表示了赞同,这不仅没有平复海瑟烦躁的心绪,反而越发羞恼起来,“我是认真的。”
蓝礼却是收敛起了笑容,露出了严肃的神色,“我希望你是开玩笑的。因为我觉得,如果其他人听不到你的歌声,那是一种损失。”
海瑟愣了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蓝礼的严肃背后,却是如此赞誉,她还是有些不自信地移开了眼神,甚至不敢正面和蓝礼的视线交错,但视线余光还是忍不住瞥了过去。
“上帝是公平的,痛苦和幸福,缺陷和天赋,灾难和美好,这都是同时发生的。只是,有的人只发现了不好的,从而忽略了那些美好的。”蓝礼认真地说道,视线专注地锁定着海瑟的眸子,“歌唱,那是上帝赋予你的天赋,伴随病痛和困难而来。相信我,你是一位出色的演唱者。”
海瑟只觉得胸膛慢慢地肿胀起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在横冲直撞着,有些发酸,有些发甜,有些发闷,这让她有些狼狈,眼眶不由微微泛红,她慌乱地低下头,胡乱揉了揉眼眶,低声嘟囔到,“怎么会有沙子。”以此解释着自己异样的举动。
蓝礼没有拆穿海瑟的掩饰。
轻轻咬着下唇,海瑟偷偷地瞥了蓝礼一眼,欲言又止,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仿佛已经看透了她的心事,她握了握拳,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要参加’美国偶像’,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去试试看,不管结果怎么样,哪怕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但我还是想要去试试。你知道的,就是去看一看,感受一下现场的氛围……”
海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废话,杂乱无章,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脑海之中想想是一回事,付诸行动又是另一回事,海瑟终究还是底气不足,缺少信心。
“‘猛兽’就是你选择的参赛曲目吗?”蓝礼的回应让海瑟愣了愣,不像是父母知道时那般欣喜若狂、热泪盈眶,也不像是阿妮塔知道时那般加油鼓劲、亢奋不已,仅仅只是……如此理所当然,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生活里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决定,犹如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般。
“嗯。”海瑟胡乱点了点头,却意外地发现,她的情绪也跟随着蓝礼的平静而逐渐平复了下来,那种忐忑不安的慌乱渐渐烟消云散,这让她的嘴角不由轻轻上扬了起来,“嗯!”她再次自信满满地点头表示了肯定。
“你确定吗?这首歌名声不显,评委可能不会喜欢;而且,这首歌不是那种适合参加比赛的类型,不见得能够发挥出实力。”蓝礼给予了诚恳的意见,并没有因为“猛兽”是自己的创作,就刮目相看。
参加“美国偶像”的海选,个性鲜明、技巧突出、情感深厚,这是在茫茫人海之中脱颖而出的关键。选曲自然是重中之重,大部分参赛选手都会选择高音突出的曲目,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期待能够脱颖而出。
“猛兽”是一首情感充沛的歌曲,整首曲目之中仅仅只有一处高音的释放,但更多还是情感的宣泄和沸腾,在编曲的时候,更多呈现的是转音的圆润和曲调的柔顺,对技巧的考验并不严苛。换而言之,这不是能够在海选里让人眼前一亮的选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