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敢上前打扰,然后小心谨慎地朝着贝蒂的方向走了过去,却不敢开口询问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只是焦躁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
贝蒂似乎察觉到了萨米的情绪,她朝着萨米微微移动了些许,肩并肩地站立着,仿佛是坚实的后盾一般,给予萨米支持。萨米抬起头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却都笑不出来,只能再次把视线投向了托尼。
商谈结束了。
托尼和蓝礼的谈话总算是结束了,整个剧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满满却又惶恐不安地看着托尼,等待着导演的判决,但不等托尼说话,他们就看到蓝礼迈开了脚步,前进的方向不是回到公车上,而是继续前行,一路朝着前方的黑暗挺进。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每个人都慌张了,紊乱的视线在快速地交换着、打量着,却根本对不上焦,然后他们就听到了托尼的声音,“休息半个小时,再重新拍摄。”
高高的期待值犹如自由落体一般,狠狠地砸落下来,落在地面上,砸得粉身碎骨;笑容凝固在嘴角,来不及消散,但眼神里的失望却已经开始渐渐下沉。
“托尼,你的意思是,这场戏还要重新拍摄?”杰瑞米紧紧地握住了双手,似乎是在祈祷,又似乎是在强撑着一口气,双眼充满了恳切地看向了托尼:不是,请告诉我,不是。
但杰瑞米失望了,托尼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简洁明了地点点头,然后大手一挥,转过身,开始点起了香烟,那纠缠在一起的眉毛显得凝重而烦恼,暴躁的脾气已经变成了苦大仇深的懊恼,然后就看到他用力揉了揉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负面的低气压。
“草!”
不是托尼,而是有人终于忍不住了,骂骂咧咧地将情绪直接宣泄了出来。这一句怒骂,顿时点燃了火药桶,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连续四个晚上的通宵工作,将大家的耐心都消磨殆尽,一场两分钟的戏份却死死地卡在了这里,完完全全是在原地打转,即使是被困在了迷宫之中,也不止于此,这就是被囚禁在了牢笼里,眼前这辆破旧的公车所形成的牢笼!
“草!”粗话一声接着一声,嘟囔着、呢喃着,大家都纷纷转过身,远远地离开托尼所在的位置,然后痛快地咒骂着,甚至有人把脾气发泄到了其他替代物上,浓浓的怨气在整个剧组上空凝结,犹如乌云压顶,挥之不去。
萨米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毫无预警地,眼泪就直接夺眶而出。是她,肯定是因为她,刚才蓝礼的表演如此精彩,怎么可能出错呢?一定是她的缘故。
转头看看骂声连连、脾气暴躁的剧组,萨米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满眼写满了不知所措,她抬起手试图让自己坚强起来,但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泪水就这样源源不断地往外涌,无助而茫然。
站在旁边的贝蒂,一把将萨米拥入了怀中,什么话都没说,仅仅只是用温暖的怀抱安慰着她,耳边可以听到那琐碎的呜咽声,“都是我,都是我……怎么办……”
杰瑞米站在原地,垂头丧气,只感觉整个心脏都被摔成了四分五裂,那种挫败感着实难以形容。但,他作为剧务,却不能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更加不能放任这种负面情绪蔓延,否则这对接下来的拍摄都是不利的。
深呼吸一口气,杰瑞米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同事,“故意的,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托尼是这样,蓝礼也是这样!他们就抱着创作艺术的心态,在这里不断原地打转,但问题是,我们只是普通的电影拍摄者,我们不是梵高,我们不需要把耳朵割掉,也可以把电影拍好!”
“肖恩……”杰瑞米只来得及喊一句名字,还没有来得及把安慰的话语说出来,对方就硬邦邦地打断了,“我听见了,我刚才都听见了。他们说这场戏很好,一切都很好,但感觉缺少点什么,所以,他们必须再思考思考,然后再重新拍摄几次。”眼前这个叫肖恩的人,不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伐,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表情扭曲而狰狞。
“这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说的!很好,一切都很好!一切都他/妈/地很好,那为什么还要重新拍摄!见鬼的狗/屎!”他不仅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而且还若有似无地朝着托尼所在的位置,大声喊道,周围的其他人都投来了视线,一个个目光都流露出了愤怒,针对托尼,“什么叫做缺少点什么,却没有任何头绪?这就是见鬼的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