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贾、范雎两人闻言恍然,但范雎却忍不住道:
“话虽如此,但君上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指挥少量的兵力战斗在前线?君上乃是信陵之主,本不该做这种偏将来做的事!”
庞煖挑了挑眉毛,脸上的刀疤也随之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看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很绝望啊,因为计划就是这样的啊。信陵君自己也不想冒险的,可是……信陵君手下无将可用也是事实。但凡他能再招揽几个知兵的将校,也许就不必亲身涉险了。”
听到这里,范雎不自觉地低下头来,脸上竟然有了羞愧之色,他想了想,很快就转身离去。
须贾未觉察到他的异状,只是在后面呼道:“范叔,何故离去?”
“回洞香春去了,看看有没有人才,好在战后推荐给君上。”
范雎瘦弱的身影很快被城垛挡住,须贾先是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到最后连脚步声也听不清了。
而城墙之上,庞煖的那张刀疤脸上却是再度扯出了一个微笑。
此后,前线战事的进展并未出乎庞煖的预料。
魏军在首日作战中连败两场,前后共退了十里地,被迫丢弃了不少辎重,于日暮之时,在濊水南岸扎营。
次日,天空下起绵绵细雨。
两军也因此而休战,各自养精蓄锐。
到了第三天,雨停了,天空仍是阴云密布,但楚军在项承的指挥下对魏军再次发动了猛攻。
魏军又败!
魏军败退五里后方才稳住阵脚,魏无忌清点兵力时却发现,两千常备都还算建制完备,但那临时征伐的民兵却有四五百人溃逃了。
魏军的兵力变化,自然被项承看在眼里。他因此备受鼓舞,指挥楚军再度发动猛攻。
魏军稍一抵抗之后,便再次败退。
这一次,魏军的败退像是再也憋不住劲儿的气球,一泻千里,从濊水沿岸一路败退到信陵城南。
伊始出战的四千步军中,到此时只剩那两千虎贲军还在,余者竟然悉数溃散。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若是依照常规战法,该是两军休战,以备来日。
但魏军却已经溃败到了信陵城的城墙根儿了,项承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
“一鼓作气,攻进信陵城!”
“先登者全部进爵一级,有斩杀、生俘魏无忌者,赏千金!”
在军令的驱使和厚赏的激发之下,楚军士兵已是没了阵型,朝向魏军乱哄哄地冲过去。
他们似乎坚信一点:魏军必然会持续败退,而信陵城也会因为魏无忌而打开城门,届时,他们便可顺着魏军的败军冲进城去,一口气夺取整个城池。
然而,魏无忌和那两千虎贲军却在城墙根儿下面的护城河边停下来了。
“列阵、鱼鳞!”
经过了两天四次的败退,这支两千人的队伍竟然还保持着编制的完整,即便是丢弃了所有的辎重和大部分的武器,他们仍然能够在濉水南侧迅速地重整阵势。
这不能不让项承感到惊讶。
更让项承惊讶的是,这剩下的两千魏军竟然列成重视攻击而轻防御的鱼鳞阵!
魏无忌究竟想干什么?
项承的心里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