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公孙策言说今日还要准备些什物,明日再行大计,两人可以各回各家,自行安歇。刚说完,眼前一对男女健步如飞,一个回房,一个回家,唯恐走得慢了。公孙策个人感觉,用落荒而逃形容二人,最是合适不过。
这是怎么个情况?公孙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此趟合作不甚愉快,闹了别扭?想了半晌无索,只得先将帛画卷起,方卷好,外间传来展昭的声音:“赵虎。”
“哎,展大哥。”从声音听来,赵虎今儿精神不错。
“这是涂抹外伤的药膏,你跑一趟,给端木姑娘送过去。”
赵虎假惺惺推辞,如同一切热心的旁观者,试图给两人多多营造独处的机会,声音里带着故意作出的暧昧:“展大哥,为什么不自己送呢?”
展昭的声音蓦地转作凌厉:“让你送!”
赵虎一定是吓了一跳,因为下一刻,公孙策就从虚掩的门扇中看到赵虎小跑着出去的身影,手里分明握着个白净瓷瓶儿,跨门槛时,还踉跄了一下。
展昭的身形还映在窗扇之上,公孙策微微一笑,似是独吟,又似是有暗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展昭一定是听到了,他略略偏过身来,唇角微扬:“先生房上,积雪甚厚,是时候扫扫了。”
积雪?开春的天气,哪里的积雪?
公孙策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展昭是绕着弯儿让他莫管他人瓦上霜。
于是公孙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吵架了!一定!
晚间,包拯、公孙策与展昭三人在书房议事。公孙策表示诸事完备,只等在宫中起未央幻境。包拯看向展昭:“那楚服的藏身之处,已经找到了?”
展昭点头:“姚美人寝殿不远处,有一口废弃的水井,属下亲眼见到那妖人隐入井中。”
公孙策适时添了一句:“包大人,此事还需大人入宫面圣。明日晚间,屏退姚美人寝殿左近居住之人,亦不能让洒扫的宫人靠近。”
包拯浓眉紧皱,顿了顿才道:“端木姑娘有没有说,要怎么样收伏楚服?”
“袖箭之上附着符水金屑,取丹炉炼金之力,届时袖箭入体,火烧楚服。”展昭顿了顿,又想起一节,“端木说,楚服被火烧之时,会分体成万千着火的蛊虫,蛊虫四下逃窜,可能导致走水,要宫中备下救火的水囊麻搭,先应对着。”
“那姚美人的案子……”
“楚服为妖,此趟收伏凶险异常,只能趁其失神片刻予以袭杀,怕是无法问案,不过……”
“不过什么?”包拯和公孙策听出展昭语音有异,齐齐看向他。
“不过据属下推测,姚美人被杀,很可能是因为她撞破了楚服和侍女的奸情,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所以才被……灭口……”
“楚服和侍女的奸情?”公孙策眼睛瞪得溜圆——拜托,展昭和端木翠回来之后,可从来未曾向他提及此节,“这楚服,不是女的吗?”
展昭咳嗽。
公孙先生一来急着解惑,二来不喜欢半途而废,三来的确没想清楚其中蹊跷,自然而然表现出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知精神:“这楚服不是女的吗?”
这次咳嗽的是包大人和展昭两个人。
于是公孙策明白了。
他也咳嗽了几声,三人对视一番,各自偏过头去,俱是心照不宣。
第二日午后,端木翠到开封府来与公孙策一行会合。衣坊的伙计将昨日连夜赶制的汉式中贵人的衣裳送过来,也就是说,公孙策责任重大,要扮演传旨赐死楚服的宦官。
先前公孙策对这一安排甚为抗拒,极力推荐皇上身边的陈公公出演。端木翠看穿他的心思,鼻子里哼一声:“东汉以前的中贵人,并不都是阉人,也不用陈公公出面。再说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陈公公临场怯阵,岂不是坏了大事?”
公孙策觉得端木翠这是在变相夸他临危不惧,可担大事,心里头一舒坦,也就没有异议了。
端木翠先看了看那身衣裳,也没提出什么修改意见,忽地大声对公孙策道:“先生,你让展昭给我两根袖箭。”
公孙策奇怪地抬头看了看丈余外的展昭,正想说他不就在这儿吗你不会自己向他要?展昭自觉主动地过来了,也不多话,便将两根袖箭搁到桌上。
端木翠拿了袖箭,自去隔壁引金屑符水。公孙策打量了展昭一回,压低声音道:“跟端木姑娘,又怎么了?”
“没什么。”展昭语焉不详。
“会没什么?”公孙策不信,换了我我也不信。
只是展昭不开口,他也没辙,只好絮絮叨叨:“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脾气大些,多说几句软话不就好了?”
展昭苦笑:“先生是不知道……这要怎么说软话……”
公孙策心中咯噔一声:看起来,不像是展昭的错啊……
横竖还有时间,好人做到底,索性去了隔壁房间。端木翠正将两根袖箭浸入金屑符水之中,公孙策待她收拾停当才发问:“跟展护卫,可是又闹别扭了?”
端木翠面上一红,揪着袖箭的箭羽不说话,末了小声道:“没。”
这明显是在歧视自己对周遭事物的观察能力嘛,公孙策不乐意了:“既然没有,怎么一天两天的都不说话?”
端木翠咬嘴唇:“先生别管了。”
说得公孙策顿生多事之感,末了一甩袖子,爱咋咋地,还真就不管了。
万事俱备。
入宫时已是深夜,离着姚美人寝殿还很远,便见到有禁卫军把守,见是展昭等人过来,旋即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