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怔着的李何氏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着步步挨到展昭腿边:“展大人,展大人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我们煦儿的大恩人了,煦儿给展大人磕头了……”说话间,她按住煦儿的小脑袋就往地上磕。展昭大怒,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展大人!”李何氏泪流满面,“求展大人开恩啊……”
一时间,死牢之内净是哀哭叩头之声。展昭心中气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再不看这二人。
“谢过展大人,谢过展大人!”李老实却是多少知道展昭的,见他这番情状,知道多半已有松动,含泪叩头不止。
李何氏长吁一口气,瘫在当地,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气。
端木翠看看展昭,又看看李何氏,忽然冷笑一声:“哪能这么便宜了你!”
展昭未及反应过来,只觉手中一轻,巨阙已被端木翠抽了去,急回首时,只见白光一闪,剑锋朝着李何氏脖颈削去。
“端木住手!”
“娘子!”
咕咚一声,李何氏直直往后便倒,双眼翻白,竟是昏死了过去。幸好未伤及煦儿——煦儿倒是不哭,一双黑亮的眼睛骨碌碌乱转,伸手在半空乱摆乱晃。
低首看时,李何氏发顶秃了一块,露出光亮亮的头皮来,发髻连带底发,尽数被削了去。
李老实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展昭无可奈何:“你何苦……公报私仇?”
端木翠哼一声,巨阙还鞘,掷回给展昭:“谁说我是公报私仇?我跟她只有私,哪来的公?”说着转身便走,展昭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再见到李老实夫妇,便也跟了出去,只吩咐牢狱里的差役好生看着,待李何氏醒了,便送她出去。
出得门来会合了端木翠,先去临街茶铺李老实家里取卷册签具。李老实家只剩了看门的老妈子,见官差上门,也不敢多问什么,端木翠径自进屋寻着了东西,去到灶房,通通塞进了灶膛之中。
火焰炽起,鲜红火光直直映入展昭的清亮双眸。
端木翠还嫌不够,俯下身子往灶膛里添了几把柴火。
展昭微笑:“这样的买路邪术,就此便销声匿迹了?”
“谁知道?”端木翠拍拍手上的灰尘,“谁知道这世上还会不会有第二第三个李老实,清掉一个是一个吧。”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李老实在开封府临街开茶铺多年,为人憨厚老实。我和开封府的兄弟们,经常在他那里用膳。”
“怎么,可怜他?”
展昭摇头:“只觉得便宜了他,他为了替煦儿换路,原本就准备搭上自己的性命,算是自作自受,但是邵须弥何辜?如今这等收拾,只觉事事遂了他的愿,恶人得不到恶报,心中别别扭扭,总是不舒服。”
端木翠宽慰他:“就算你不想放过他,又能拿他怎么样?真要剪了纸包,让煦儿走投无路?”
展昭苦笑:“稚子何辜。”
“不说这个了。”端木翠脑袋一歪,“展昭,饿了。”
“饿了?”
端木翠撇嘴:“不是说要带人家吃饭吗,事到临头,又不认账。”
“哪有不认账?”展昭微笑,“想吃什么?”
“去马行街吧。”端木翠兴奋,“展昭,李老实的案子算是结了吧?那今夜没事了?我们去马行街吃东西好不好?吃完东西,去看傀儡戏好不好?”
展昭顿了顿,没有立即答她。
“怎么了啊?”看出展昭脸色不对,端木翠有点奇怪,“展昭,你不是不想看吧?”
“不是。”展昭迟疑了一下,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端木,我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