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蹲坐在陶罐里,仰着头,上半身穿着一件鸡心领的土黄色羊绒衫,五官都已经塌陷干瘪,虽然睁着眼,但眼睛凹陷下去,犹如死鱼一般,眼角还有血泪流出,下半身则泡在半罐子黑水里,看不出什么模样。
不知是离得太近还是那味道着实太浓,即便王有才带着防毒面罩,仍旧能感到阵阵恶臭扑鼻而来,楞是被熏得后退了两步:“是村里人,是谁?”
王有才一眼看到此人,就隐隐觉得以前见过,可以肯定是村里人,但那女尸的面目变化太大,他一时也想不起来,更不可思议的是,村里的女人,怎么会死在古墓里?
难道她就是盗墓者?
转念他就意识到,这更不可能,盗墓者就算死在墓中,也不会傻到把自己塞进陶罐里,如此算来,此女多半是死在盗墓者手中,但其中的细节,却根本无法推测了。
他的话,勾起了裴千火的印象,他突然一拍脑门:“难怪老道瞅着眼熟,这不是老许婆子吗,专好保媒拉纤,挣头油钱的那个!”
王有才也恍然点了点头:“不错,是她。”
老许婆子是村里的媒婆,几个月前,还曾蹿撮徐巧凤,嫁给傍水村的流氓付三,气得王有才拿狗链子把她拴住,差点就当场搁开水把她给秃噜了。
王有才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杜晓娟被逼婚那次,当时她就在人群里。
他看到之后还琢磨,没准杜晓娟被逼婚都是她蹿撮的,准备事后查个明白收拾她一顿来着,但事情太多,把这事儿给岔开了,没想到还没等他去查,她竟不声不响的死在这了。
这老婆子为了钱,什么缺德事儿都干过,名副其实的死有余辜。
但她究竟为什么死在这儿,又是死在谁手里?
王有才仔细瞧了瞧周围,却再没发现什么线索,而裴千火却直在哪儿念叨:“够狠,真狠呐,这是想让她怨魂不得安宁,永不超生啊!”
“什么永不超生?”
“老道要是没记错,这罐子叫谷仓罐,又叫魂儿瓶,是魏晋那会儿流传下来的法子。活人装进罐子,毒水灌进去闷死,魂魄出不了七孔,一直被拘在罐子里受罪。”
说着,他指着那些陶罐上已经有些斑驳的图纹:“刚才老道没当回事儿,现在才瞅见,你瞅这上边画的,不是凶神就是罗刹,受此一镇,神仙怕是也跑不出去!”
“行了!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王有才让他说得脊背生寒,好像看到墓室里飘荡着阴魂厉魄,忍不住出声喝止。
裴千火悻悻然闭上了嘴。
王有才指了指其他罐子:“去看看还有没有死人,然后把盖子都盖上,咱们走!”
裴千火虽然打怵,可还是按他说的做了。
其他罐子里装的却都是骸骨,有些连骨头渣子都碎了,显然不是最近的事儿,他把罐子原封不动的盖好,眼神儿却瞟向台子上的陶器、漆器。
王有才一挥手:“那些破烂不值几个钱,要拿,就拿值钱的玩意儿。”
他此时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如果说这墓穴已经被光顾过,那刚才开启对面耳室的时候,就不该有那么大的烟尘。
之前进来的人,似乎没能出得了这间装陶罐的耳室,否则岂会放过对面的那间?
只是不知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那人费尽心机进来,就是为了把老许婆子装到罐子里?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没什么真凭实据。
三人将室内的东西复原,出了耳室,把门关好,王有才仔细看了看,见看不出有人到过的样子,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了墓道的后半段,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可走到底部,三人都有点纳闷,墓道底部本来应该是道门,门后就是主墓室了。
但他们眼前却没有门,只是一道石阶,灯光照去,只能看到四五米开外,就是个转弯,石阶很大,每一级都有一米多宽,微微倾斜向下,坡度非常小,看不出有什么机关。
裴千火细瞅了两眼,就一字一顿的道:“是悬魂梯!娘的,想逼老道打退堂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