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大王,事已至此,卑职有句话想对大王说。”
允常:“说!”
范蠡:“大王该换个侍卫尹了!”
允常:“本王正有此意,本王的老命不能再交给这帮逆贼了!”
范蠡:“大王保重!”
允常:“今日与你一席话,本王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你暂且回去,本王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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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出宫,也感到浑身轻松。他曾经预感到允常会找他问话,今日果然如此。
此后不久,宫中传出消息,大王在出宫巡视之际,发现有个侍卫兵靠在城墙上打盹,便立刻召见侍卫尹前来问责,谁知那侍卫尹慌慌张张跑来,浑身酒气。大王一怒之下,将那侍卫尹撤职查办,新任命的侍卫尹正是上次会稽山狩猎时夺得亚军的诸暨郢,一位颇有武功和作为的年轻将领。
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几乎所有人认为这就是真相。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允常和范蠡心明肚知,或者,石买也能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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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仍然回到司空府做他的闲差,然而自从和馆尹那次酒后深谈之后,当班期间他不再是无所事事。倒也没有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是大多时候伏案酣睡,几案上胡乱的摊放着无关紧要书册。司空府的很多人看在眼里,心中便想,怪不得他被贬了官职,原来是这样一个浑浑噩噩人,大家越发的不把他放在心上。
殊不知,范蠡每天熬夜,做一件在他看来很重要的事情。他每天带着司空府的文书档案回家,秉烛夜读,彻夜不休,着了迷一般。多日阅读下来,他的眼前打开了另一扇大门,那里面又是另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在这里,他看到了社会的不公、权利的邪恶、民生的艰难、贵族士大夫的奢靡。
数百万井的田地,多一半掌握在几千个贵族士大夫的手中,他们竟然只承担一部分兵赋,不用缴纳亩税,而为他们辛苦劳作创造财富的人,是那十多万一无所有的奴隶;六、七十万的平民,只拥有少量的土地,却既要承担沉重的亩税,又要承担一部分兵赋。
平民交纳的税收,加上官府的盐、铁、粮食的专卖收入,再加上工商业税收,那是一个惊人庞大的数目,全被用作王朝上下的礼仪祭祀、官府修建、官员俸禄、迎来送往的开支,更有很大一部分,进入了士大夫个人的金库和粮仓,为他们锦上添花。
与此同时,边防的军队却常常告急,粮草不足、兵饷亏欠、兵器短缺、铠甲陈旧、工事难修,导致国家的军力难以大幅度提升。两年多时间以来,范蠡对此已多有耳闻和体会。
越国的大王不知道这些吗?王朝大夫们不知道这些吗?为什么没有人出来改变这一切?不,他们知道,只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在他们看来,这一切自古已然,是合理合法理所当然的。可是,如果不改变这个局面,在天下纷争、诸侯争霸的今天,越国迟早会走向困境和灭亡,他们还没有醒悟过来!
不能这样,不能任此发展下去。我范蠡既然身为越国的官吏,就该为越国的前程着想,就该有所作为!一次次深夜苦读,一次次苦思冥想,一次次感慨万千,范蠡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抛开所有的顾虑,伏案奋笔疾书,不到一个时辰,写就了一份沉重的谏册,准备呈交给大王。
可是,如今自己只是个司空府听差的小吏,如若不是大王召见,如何能见到大王?唐突求见,非但有失礼数,而且传开来就是笑话。他想到了请文种转交,可是那也不合适,一来他不能让文种跟着自己冒这个风险,二来他还有话要对大王说。思来想去,范蠡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请文种向大王禀明自己求见的意图,等大王亲自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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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种看完范蠡的谏册,不由得拍案叫绝,但随即又坚决反对呈报。
文种:“老弟此谏虽好,本为越国富国强兵大计,然而决不可唐突上报!”
范蠡:“老兄此言怎讲?”
文种:“老弟此谏,触及的全是王公大夫的切身利益,如若被大王采纳,许多人恨不得将你剥皮抽筋;即便不被采纳,老弟以后在官场如何立足?”
范蠡:“老兄此言的确有理。然而,大丈夫做事,理应有所担当,一味瞻前顾后,能够有何作为?”范蠡又笑道:“老兄身为朝中大夫,莫不是担心自己的利益也被触及吧?”
文种:“老弟若是如此小看我文种,那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范蠡:“哈哈哈,老兄实在有趣,老弟和你开玩笑的。烦请老兄拜见大王,禀明我求见之意,然而切不可提及谏册之事,免得连累老兄,对我范蠡也无益!”
文种:“也罢也罢,日后若是出事,免得抱怨是老兄把你推进了火坑。”
范蠡:“老兄莫要多虑,我看允常也不是那么糊涂的人,我为他越国着想,他会眼睁睁看我进火坑吗?如若那样,我范蠡何苦还要待在越国!”
文种:“看来老弟并非鲁莽,如此看来,老兄只好遵命了。”
范蠡:“老兄若是果真拒绝和惧怕,那就不是文种了!”
“哈哈哈”,二人同时大笑。
文种果然瞅个时机,向允常转告了范蠡求见之意。不日之间,允常很快召见了范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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