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萍的眼中，一个看起来五六岁大小的孩子，正在奋力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他刚开始只是扔了一些杯子，见没人理会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他对着屋子里的所有人做着鬼脸，将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

她猜的没错，确实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让人不想去喜欢的熊孩子。

小孩儿乌青着脸，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王翠萍。他注意到了，这个老婆婆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的眼睛，是一直盯着他看的。

“你看不到？”囡囡诧异地看了叶蔓姗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苏离。他的眉头皱了皱，让人有种立马上去替他抚平的冲动。

他想过她的阴眼会关闭，却没想过，这个过程会如此得快。自从小孩子出现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叶蔓姗的脸。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看着她的眼神儿追逐着屋子里的所有响动，却没有把握住小孩儿一丝的身影。

叶蔓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轻抚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再次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本以为自己再次睁开的双眼，必定光芒四射，照耀八方。可她显然是想得太多了。不止没有照耀八方，还依旧看不见面前捣乱的小鬼。她暗自苦笑了一下，忽然觉得不知怎么的，自己的思维模式就被路瑶带偏了，活脱脱一个路瑶第二。

王翠萍把手伸进自己的袖子里摸了一会儿，这才取出四片翠绿的树叶来。叶蔓姗一看，却是柳树叶。她又拿了个小瓶子，在每片叶子上滴了两滴不知道什么液体，这才递给了两女。

“贴在眼睛上抹两下。”

两女接了过来，在眼上涂抹完了。再一睁眼，路瑶立刻叫出声来。她倒不是感叹这把戏的神奇，纯粹是被眼前这鬼影儿吓得。

任谁看见一个面色青黑，翻着眼白的孩子伸着舌头盯着自己，怕是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尤其还是如此近的距离。

她猛然往后缩了一下，可她本来就靠着沙发，哪里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往后缩呢？

相比而言，叶蔓姗倒是冷静得多。更恐怖的恶鬼她都见过了，一个孩子，还真吓人不到哪里去。

“你能看见我？”

他的声音带着孩子的稚嫩，只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声音竟都有些颤抖。

王翠萍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看这孩子的鼻子眼睛，怕是和那王友良关系匪浅。五六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越是这般年纪，越是渴望能够得到家人的关注。看样子，这孩子又是横死的。

“我爷爷呢？为什么不来陪我？”他的声音幽幽的，满是无尽的孤独寂寥，让人闻之心酸不已：“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宁宁好疼啊！疼死宁宁了！爷爷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看宁宁一眼？明明宁宁那么痛，他为什么不陪陪宁宁，为什么宁愿住在外面，都不愿和宁宁玩儿呢？”

人鬼殊途，除非特殊情况，人，又怎么能看到鬼？小孩子最为诚挚的盼望，结果只换了来了家人的惶恐和无助。情感的羁绊，在这一刻，彻底化成了双方之间深不可测的鸿沟。没有人情，没有法理。有的，只是苍白无力又让人惋惜无比的现实。

小孩子的心思好懂，越是没人关注他，他就越是狂躁，越是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谁都曾经是个孩子，这种感觉，不用谁特意去说，心底都是明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