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越罗又让他亲手写了一封诏书。
其实这种只加盖了天子私印,既没有玉玺也不经过内阁的圣旨,根本没有任何效力。但李定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越罗也郑重的将之收起。
李定宸看着她将这道旨意和刀一起藏回床底,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什么。
他头上原本有四座大山,李定宸从前满心以为,只要大婚立后,这些大山立刻就会自动消失。但后来他发现,山还是山,要将之移开,只能自己辛苦的去搬。
然而现在,他隐隐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那道旨意拿在手中,他的皇后似乎有成为第五座大山的趋势。
可君无戏言,既然连诏书都写了,李定宸也做不出翻脸不认的事。
再说,在李定宸十五岁的人生之中,越罗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跟其他人都不同的人,也让他隐约看到了未来的道路和方向。无论是学习武艺,还是倾诉自己心中的想法,这一切对李定宸来说都是新鲜的。
他心中本来就已经认同了越罗,又觉得对方比自己更有办法,既然如此,凡事与她商量,听她的也没错。
殿内铺了厚厚的绒毯,因而虽然帝后二人折腾的动静并不小,但外面却是什么都听不到的。纵然宫人内侍们觉得皇后热得一身汗水有些异常,但这大晚上的,夫妻同处一室,他们根本不能细究。
直到躺在床上,李定宸都有些兴奋。
这兴奋让他的思路天马行空,到处乱跑。
然后跑着跑着,就回想起了白日里赵太后的那一番提点。——早日跟皇后一起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国嗣,稳固国本。
他忍不住侧过身去看越罗。
她平躺着,双腿伸直,双手安分的放在身侧,一张脸蛋因为之前的运动而红扑扑的,双眼紧闭,呼吸悠长,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了。
李定宸头一回如此仔细的打量她。他发现皇后的皮肤又白又细,凑近了看也没有任何瑕疵;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一把温柔的小扇子,在李定宸身体某处轻轻地刷过。
很……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李定宸舔了舔唇,觉得身体好似有些燥热。一种十分陌生的情绪在身体里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出口。
他想做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辗转反侧之中,李定宸震惊的发现,自己身体某个要命之处居然慢慢开始抬头了。身体的反应瞒不过自己,他在僵硬和震惊之中,似乎也终于明白了之前那种闹不懂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而且娶了妻。
而且妻子就躺在他身边,安静的、温柔的。
李定宸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终于慢慢凑过去,先是抓住越罗一只手,然后又不满足的把人半抱进怀里。还没等他思考出来下一步该怎么做,怀里的身体微微一僵,下一瞬间李定宸的手就被抓住,而后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了床上。
越罗皱着眉,人还没有完全清醒,睁开眼看到李定宸,咕哝了一声“陛下”,又重新倒了回去。
这些日子两人同床共枕,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
李定宸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安静和温柔都只是假象,他的妻子、他的皇后是能一个人搬动一匹布和一张桌子,还舞得动大刀的奇女子。
他……好像打不过她。
皇后除了管理留宫、侍奉皇帝之外,将来也必定需要教养皇子,会这些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礼仪上不出错,江太后自然不会挑剔。
她所感叹的,是越罗能够在自己面前直言。
这是皇帝都做不到的。
她和赵太后千挑万选,就是为了能找个压得住皇帝的人,现下看来,果然没有选错。
“你呀,就是操心太过了。”赵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们自然有自己的缘法,我看这个越氏就很好,待她磨一磨陛下的性子,便是朝堂上,想来也无话可说了。”
她这话并未说得十分明确,然而江太后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由面容微肃,“姐姐想得周到。”
小皇帝大婚之后,便当亲政,这本是理所应当,两宫太后心里也不知琢磨了多久,但这件事,现在还不能提。
王霄在朝堂上经营了二十年,真正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国朝以来从未有过如他这般大权在握的臣子。不提权势动人,王霄觉不会束手还政,便是李定宸自己,如今又哪里担得起这国之重器?
他那跳脱的性子,半点拘束都受不得,是两宫心中长久的一块心病,早盼着有个人来磨一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