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小手段?”我问。
其实,我最主要的还是担心是否犯法。
张宣宣清了清嗓子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人以身犯险去弄钱,必定是遇到难事儿了。我查了冷晓秋的家族关系和朋友关系。她故意在帐本上做假,是因为她男朋友。”
我这才知道,原来冷晓秋是受人蛊惑,才动了这个心思。
不管是做间谍,还是做商业间谍,都是风险大收益高的工作,她估计对后果也有点预估不清吧。
冷晓秋的男友赌博欠了钱,是一笔巨款,单靠工资来还,能还到一百年以后了。她又极爱这个男人,就动了这个心思。据她交待,原计划她是想挪用公司的公款的。
我听了有点后怕,招聘一个财务也要调查清楚她的所有社会关系吗?
突然间,我想到我老爸很久没和我联系,是不是老妈现在改了,不再赌博了?弟弟也学好了?
这几个月的忙,让我刻意的忽略了经常给我火上烧油的家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难免有不安。
因为我太了解我老妈的本性,她能这么长不给我打电话要钱,一定是我老爸阻拦的,但是我老爸做到这一步,付出了什么?
张宣宣走后,我先给我老爸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直在响,却没人接。我又打,还是没人接。如此三次,他的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我有点急了,原计划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给我老妈打电话的,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电话再次打过去,响了三声以后她就接听了,声音是不耐烦的:“死丫头,还想得到你老妈啊!”
“妈,我爸呢?”我问。
“上班呢,没回来呢。”我老妈说。
电话里除了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
“你又在打牌?”我问。
“不打牌干什么?家里吃穿用度都没人管,我是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白眼狗,一个没出息。”我老妈一边摸牌,一边和我说,“我能怎么办?打牌还能赢点儿钱。”
“你的退休金不少了,怎么可能不够用?”我问。
“一个月三四千块,够干什么!”她说着啪打出一张牌,“你有事儿嘛,有事说事,没事挂了,别影响我发财,我今天手气不错。”
“让我爸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我说。
电话被毫不客气的挂断,我却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们还好,就好。
我虽然在公司的经营上腹背受敌,但是手里是有钱的,至少比一般的工薪阶层手里的现金要多。可是,我却不敢给家里人,因为已经把我弟和我妈养成那样儿的人了。可是,一想到我老爸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要去上班赚钱,我就心里特别难受。
血缘关系就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晚上九点半,我老爸才给我回了电话回来:“小然,我在上班没接到你的电话,回来你妈和我说了。家里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家里有什么事儿?你和我妈的退休金应该是够花的,怎么还要出去上班?”我问。
“闲得无聊嘛,出去上班以后我这身体反倒好了。”他转移了话题。
“我弟呢?”我问。
他稍一犹豫笑道:“带着媳妇去看他老丈人了,还有几天才回来。”
我问得越快,他答得越快。我心里直觉得有事儿。
到了最后,他还在安慰我道:“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用担心啊,我们不缺钱,你老爸就是在发挥余热。”
我老爸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所以第二天,我谁也没说,把公司的事儿交待给杨素奇,一个人回了老家。
我家的大门紧锁着,问了邻居家的叔叔,我才知道我老妈正在楼下的棋牌室打牌,而我老爸在不远的工地上运水泥。
我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
昨天那个电话,我原本是没什么怀疑的,但是我老爸中间反复说了几句,活儿一点也不累,我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去的,让我起了疑心。我爸爸这一辈子并没什么特长,我想不出来他发挥余热去干什么专业。
工地是拆迁的,大片大片的平房已经被推倒了,地上都断了的砖头和碎水泥,尘土飞扬,每一个在工地上忙的人都成一个模样。他们的帽子上,身上都是泥灰。我找了好久,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我老爸。
他看到我突然出现很吃惊,手里搬的大水泥块差一点砸到脚上。他身子趔趄了一下,把水泥扔到一旁的小车儿上,拍了拍手说:“小然,你怎么过来了?这多脏,快走快走。”
我看着他全身上下都是灰尘,只有一对眼睛还能认出是谁时,眼泪早就忍不住了。此时,我红着眼圈,嗓子里像是塞进了一大把皮筋,紧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干了!家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拉着他的手往工地外面拽。
“我还有这几车,推完了就出去,你到一边等我。”老爸说。
我死活不松手,拉着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我给你钱,你别干了!”
拆迁的工地上,到处都是坑砖瓦石头块儿,我走得太急,脚下没留神,一下踩到了一个缝隙里,整只脚都卡了进去。
我忍不住哎哟了一声,马上捂住了的小腿半蹲下去。我老爸赶紧蹲下去,搬开了卡住我的石头,小心的把我扶起来说:“你慢点儿,这下摔坏了。”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一旁的树荫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个假。”我老爸说。
看着他去找工头请假的背影,我的眼睛又红了。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过自私了。我不想我妈和我弟烦我,他们就开始压榨我老爸。
他请了假回来,先蹲下来看了看我的脚,然后说:“都肿了,我驮你去医院看看。”
“没事,去附近诊所抹点红花水就行了。”我忍着疼说。
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今天不是我脚受伤,我老爸肯定不舍得请这个假。可他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在工地拼命!
我去诊所包了一下脚,大夫说没伤到骨头,我老爸才死了要带我去医院的心。
回到家以后,冷锅冷灶,我妈还没回来。老爸说他洗手给我做饭,我急了,猛的站了起来拦住他说:“爸,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不吃饭。”
我爸犹豫了一下,笑道:“不是大事儿,你弟欠了点儿钱。”
我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一点儿。可是,不管我再怎么问,他就是不愿意细说。我拿出手机给我老妈打了过去:“妈,我在家呢,你赶紧回来。我给你送钱的。”
她在电话里又惊讶又高兴。
十分钟以后,我老妈回来了。
她倒是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都说了,中间我爸不知道瞪了她多少回,她都不在意,还说:“死老头子,我早和你说这事儿得让陶然知道,你不肯。非要自己去挣,和你说实话,你挣的那点儿,连我打牌都不够用的。还债,得干上一百年。”
事情与我猜想的差不多,上次的事解决了以后,我弟又去赌了。这一次,先开始是赢的,他一个月赢了一百多万,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要发大财了,就越赌数额越大,最后一把不仅输了个净光,还欠了人家一百多万的债。
这种套路电视剧都演烂了,他居然还在上当。我都不知道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不是豆腐!
现在,事情闹出来了,他让媳妇回娘家,自己买了一张火车票不知道浪到哪儿了。把债务和老人扔在家里。
“陶然你不管用。”我老爸说。
“我是不会管,但你也不能管,他是成年人了,必须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我对我老爸说。
“陶然,你现在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了,让你老爸干这个事儿也有点丢脸儿吧,再说,你弟弟也是好心,他不是也想挣钱嘛。”我老妈说。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老妈居然还为我弟开脱。
我深刻怀疑,我妈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这一次,我想了另外一个办法,把我妈和我爸接走,把这一个烂摊子扔下来,由他自己承担。
谁知我一说这个计划,不仅是我妈反对,就连我爸也反对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我老爸说,“我再最后管他这一回。这一次他得罪的人太了不得,要是真的都走了,人家会弄死他的。”
到了最后关头,我老爸还是舍不下这个儿子。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们三人正在商议时,有人大力的拍着防盗门说:“开门,开门,今天又到还钱的时间了。”
我妈吓得不轻,我爸皱了皱眉对我说:“我去和他们说。”
门打开了,外面站着三个男人,看到我爸马上就说:“你们这一个月还一万二,要还到猴年马月啊,让你儿子出来说话,要不把你女儿电话告诉我们也行。你女儿不是大老板么,还在乎这一百两百万的钱。我和你说,照你这还钱的速度,本金真的还不上。现在一个月利息都要五万多,你才还一万多,逗我们玩的吧。”
“我女儿已经出嫁了,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我老爸说。
我看不得他对这帮人低三下气的样子,几步走了过去,拦在我爸面前对他们说:“我是他女儿,有事儿你去北京找我,这是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