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泰米行内只有四五个伙计,他们哪是满铺子人的对手?这四五个伙计一见他们冲进来了,装模作样喊了几句阻拦的话之后,立刻躲到了柜台下面,大气也不敢出。
“砰、砰、砰……”
“哐、哐、哐……”
“咔嚓——”
……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没过一会儿,王记米行就被打砸地不成样子了,米行内的一万斤粮食也被疯狂地抢空了。
伙计们害怕地躲藏着,心中暗想,今日米行被砸,那也是王掌柜活该!
谁让他要在灾年做奸商?
奸商都该倒霉!
他们谢谢苏遥雪,苏遥雪简直就是替天行道了!因为他不仅是个奸商,他对待伙计们也很刻薄,从来不把他们当人看都是轻的,动不动就打骂他们,还想尽办法地扣工钱、拖欠工钱!
这样的人不倒霉,谁该倒霉?他们一想到自己被王掌柜拖欠了两个多月的工钱,真是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走人吧,这工钱就拿不到了。
不走吧,又憋屈!
别提多欺负人了!
打砸抢告一段落后,伙计们小心翼翼地从柜台后面冒出了头,见米行内一片狼藉,便全都露出了笑容。
管事和伙计们一条心,也对王掌柜不满已久,他找出了一个锤子,一锤砸开了钱柜,将钱柜内的散银票、碎银子和铜板全部倒到了地上,大喊一声:“来!分钱咯!”
伙计们心领神会地凑了过来,把一柜子钱全都分了。
“王掌柜问起来了,知道怎么回答吧?”管事扬眉。
“知道,就说是被钱柜被砸了,钱财被外人抢了!”伙计们齐声说道。
由于法不责众,闹事的又都是街上的路人,王掌柜这回是只能认栽了!
找人赔米?
找谁去?
找人赔钱?
又要找谁去?
当王掌柜知道自己被抢了一万斤米,还被抢了一柜子钱之后,气得浑身直打哆嗦,那是一会儿给苏遥雪送点憎恶值、一会儿又给苏遥雪送点憎恶值……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因为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他就给她送了五千多点憎恶值,苏遥雪心花怒放。
王掌柜实在是气不过,于是,便用纱布包紧了一张青青紫紫的大肿脸,到县丞、县尉面前哭诉了一顿,说尽了苏遥雪的坏话,各种说她嚣张跋扈、不识抬举!
县丞当即表示,这个事情他们会跟县令说的,粮食的事情毕竟也关乎到县令的利益,县令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先回去等消息就好,大后天的庭审上,苏遥雪一定会吃大亏!
于是,王掌柜心满意足地去了德泰米行。
此时,德泰米行已经打烊了。
王掌柜才不嫉妒德泰米行的生意,他认为德泰米行在灾年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米,那就是在犯蠢!
他得意洋洋地在德泰米行前踱了踱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哪知道,踱步了半柱香的时辰,苏遥雪也没抬一下眼皮。
王掌柜生气了,觉得自己受到轻视了,于是,又给苏遥雪送了一段憎恶值。
“苏掌柜,你今天心情很好啊?”王掌柜总算是忍不住了,进了铺子。
“一般一般。”苏遥雪淡淡地说道。
“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几天了!我上头有人!”王掌柜炫耀道,“惹了我,你会死得很惨!老夫一定要,教你做人!”
“教我做人?就你?还是算了吧?我根正苗红,我才不想学得黑心烂肺呢!”苏遥雪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于是,王掌柜又送了她一段憎恶值。
“苏遥雪,你现在朝我下跪认错,给我赔礼道歉,一切都还来得及!”
“有病!”苏遥雪直接不理他,拿起了一把伞,出了德泰米行的大门。
王掌柜一边给她送憎恶值,一边追了上来。
苏遥雪被他追得有些不耐烦,便喊了一句:“乡亲们都来看看啊!这个纱布蒙面的男人就是王掌柜啊!”
街上还有不少慕名来买米、结果空手而归的人逗留着,大家早就听闻了王掌柜烧德泰米行仓库未遂的事情,听闻此言,他们哪里还忍得住?
顿时,各种街上随处可捡的东西,扔到了王掌柜身上,使他被扔得十分狼狈。
王掌柜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他灰溜溜地逃走了,哪还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当然,他又狠狠地送了苏遥雪一大笔憎恶值,让她简直爽歪歪!
苏遥雪租了一辆马车,在七里镇官道上的茶寮处下了。
昨夜起了大风,茶寮的棚子塌了。
此时,正有一个男人站在茶寮旁,被炙烤在了火炉一样的太阳下。
天地间一片火热,唯独那人清华绝伦,好似岁寒独立的青竹上的白雪,给人一种矜贵、疏离、冰冷之感。
这片山林、这条官道都像是要被烤化了,空气中蒸腾的热浪,让这片清幽之地微微扭曲了起来。
苏遥雪悄悄地打量着那个男人,以一种自以为不让人察觉的方式。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却依然被他如画的容颜,给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怕是天地间所有的灵秀之气,全都用来塑造他的五官了吧?
这么好看的人,真是怎么都看不够啊。
她一会儿偷偷看他一眼。
一会儿,又偷偷看他一眼。
一会儿,再偷偷看他一眼。
男人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心跳的速度有些加快,额头竟渗出了一层汗。
苏遥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装作一副漫不经心样子,走过去靠近了他,然后,背对着他,将手里的油纸伞不着痕迹地移到了他那边,为他挡了一部分炙热的阳光。
她不时悄悄地观察着阴影范围,调整着拿伞的姿势。
男人自然知道她善良的用意,她在他身后,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连身体都微微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