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刚想到这里,外面突然抛进来三个黑乎乎的东西,“咕咚咚”砸在地上,向前滚动了几匝。
徐正担心是什么暗器,骇然退了一大步,定睛一看,借着一处处火把灯光,地上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那人头颊凹腮瘦,鹰钩鼻子,眼神锐利而阴鸷,此刻已经只剩下一颗人头,脸色苍白,阴鸷的眼神直勾勾的,显得更加瘆人了,正是六曲楼主之一的青鸟。
徐正惊得一震,叫道:“青鸟!”
他再往旁边看,可不正是六曲楼主的另一位“抚霜枝”?真名叫做徐胜治,正是他的亲生儿子。
徐正“啊”地一声大叫,喉头一甜,一股逆血,几乎就要喷出来。
戴小楼和满红绡、红螺也都跟到了院中,满红绡正瞪大了美丽的眼睛,死死盯着滚到她面前的那颗人头,一手惊得手脚冰凉。
那颗人头,正是忆兰舟的。满红绡与忆兰舟虽非夫妻,彼此却颇为投契,在六位楼主中关系最好,有什么事也常同共同退。
此时,那么熟稔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一颗人头,沾满泥土的容颜,就在自己的靴尖前,那种心灵上的冲击,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门外,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堂兄,小妹徐诺,多日不见,刚刚奉上的礼物,你还满意么?”
“徐诺?徐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正疯狂地嘶吼起来,他不能理解,完全不能理解。他之所以对徐诺这么放心,放手把民团交给她去建立,固然是因为六曲楼中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可若不放心,也完全可以更严密地控制徐诺。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徐诺一个外来之人,就算掌握了民团的力量,也不过是个成了气候的反贼,其根基和影响,都远远比不上河北那边的太卜神军。没有自己这个朝廷中人安抚拉拢朝中诸臣,重建朝堂,她就算控制了咸阳城,也不可能组建起新的朝廷来。
她疯了么?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大门外,火把熊熊,映着徐诺俏丽的容颜,有些容光焕发。
徐诺没有回答大门内徐正的嘶吼,而是转向一旁的方想,淡淡地道:“今日功成,你就是当朝太尉。”
方想也是满面红光,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火把的照耀。
他兴奋地道:“多谢陛下与娘娘的赏识,臣一定把这戴府拿下来!”
他看了一眼徐诺,还有站在徐诺身畔,已经恢复了男装的杨瀚一眼,把刀一举,大喝道:“奉神帝神后旨意,诛杀反贼。戴府之中,一人不留!率先破门而入者,赏千金,给我杀!”
说完,方想便举着长刀,率先冲了出去。
戴府中,听到这样一句呐喊,徐正、戴小楼等人齐齐一惊。
“神帝?哪里来的神帝?他不是已经凭空失踪了么?难道……所有这一切,竟是杨瀚布的一个局?”
一念及此,徐正等人心胆俱丧。
如果说,杨瀚凭空消失是假,所有种种,竟是杨瀚清洗大秦旧班底,为他掌控三山所谋划的一个局,那……此人的气魄、心机、手段,简直已到了非人的境界,还如何与之相抗?
众人各种脑补,越想越是胆寒,决死的意志顿时焕散。
大门外,徐诺紧了紧拳头,以压抑心头的兴奋,转过脸儿来,嫣然地看着杨瀚,像一个渴求得到大人认可与欣赏的孩子似的:“大王以为,人家今夜这番手段,比大王忆祖山上一日屠万人如何呢?”
是时,偌大的咸阳城中,喊杀处处,火光四起,自高空望下,宛如星河。
咸阳城中长街短巷、坊内坊外,处处都是奔跑的人群,有哭喊、有叫骂、有厮杀、有呻吟……
五百年帝都,已然化作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