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这道梁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水青杠树,这玩意儿用来烧木炭,质量特好。
可惜,在大炼钢的时候,绝大多数被砍下来塞入了刘大队长的那个小炼铁炉子里。
这道梁,不再是石谷子。
完全就是石头。
只有少量的风化石头形成的泥土,长在上面的茅草跟灌木也是要死不活,在露水刚干的时候,被太阳一照,又开始卷叶子了。
刘八爷正坐在几棵小腿粗的青杠树下吧唧着叶子烟,看着远处的燕山寺发呆。
“八祖祖,要不去屋里坐?”刘春来打了个招呼。
这里水都没有一口。
“听说你要在这梁上修厂房?两边修宿舍?”刘八爷看着刘春来,示意他随便找个地方坐。
地上到处都是石头。
刘春来也已经习惯了,也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在了石头上。
P股硌得生疼。
“是有这计划。大队部那边摆不开。”刘春来也没隐瞒。
“四队那边呢?”老头心中还是想的刘家坡。
刘春来叹了口气,“八祖祖,家具厂跟制衣厂不同,很多零件比较大。在我们到望山公社的路没修通前,那边也没法搞什么……”
换成别人,刘春来不会解释。
那怕是为了那27根还没见到过,一斤重的金条,也得解释。
“四队的养猪场呢?”
“粮食收了就动工,就建在窑厂湾,那边的窑,现在得继续烧。我们需要的砖很多……”
窑厂是老刘家的祖业。
以前都是用木头烧,现在不用,直接用碳。
“八祖祖,现在的人心都开始变了。当年你分了所有家产,他们现在同样等着。如果我们只分一部分人,让其他人在旁边看着流口水,你说,其他人会如何?”
老家伙,太沉得住了气了。
关键是刘春来没时间跟他比谁更沉得住气。
“唉……”刘八爷喷出一口烟雾,叹了口气,“或许,你是对的。咱老刘家的人,已经没有这么齐心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八祖祖,没有这必要。如果只是吃饱穿暖,提灌站修好,就能解决。但是要有钱花……”刘春来真不想再去费那些心。
刘八爷解决,不管其他人如何,最多表面上听话。
刘春来需要的是他们从内心服从。
现在是起步阶段,没问题。
等到他们发展壮大后,思想无法统一,就容易被对手利用。
“之前我也想过把那批钱拿出来给你爹修提灌站。可惜,没有理由的给予,只会让他们膨胀,这些都是狗肚子装不得二两猪油的混账(混蛋)。当初分了家产后,我回来,至少有上百人抽大烟,几十个把田地赌输了……还好,新中国成立了……”
刘八爷的话,很沉重。
刘春来叹了口气。
一个饿久了的人,面前摆着一桌子山珍海味,哪里还会去考虑自己长时间挨饿条件下的肠胃是否能装下,最终被撑死。
习惯别人给予,不付出任何代价,不懂得珍惜。
“这就是为什么老刘家辈分高的没有几个的原因。”刘八爷的话,让刘春来一点不意外。
老刘家字牌,刘春来知道的只有两句:厚德顺万载,福泽照千秋。
刘家人多,万字辈就剩刘八爷一个;载字辈就刘载厚兄弟两,当然,两人媳妇儿也算;福字辈还有十多人,剩下的就是刘春来这泽字辈,甚至已经有小孩是秋字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