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爹那天把那些杀手打跑了之后,他们果然没有再回来。这件事过去差不多一个月,时值中秋,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被韦挺瞧不起的长安县功曹李靖。
李靖来到府中的时候风尘仆仆,面容比半年前清瘦了不少,并且心事重重,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两个人,捧着两个盒子,看样子是来送礼的。
我因为对李靖这个人十分感兴趣——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他来府中的事格外关心,所以老爹和他在前堂谈话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走。老爹似乎也没有赶我走的意思,所以我就堂而皇之地站在老爹身后了。
李靖看到我,和我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笑,随即正色对老爹说道:“听闻月前有歹徒逞凶行刺唐国公,晋王殿下甚是挂心,特遣靖来,献上薄礼,给唐国公压惊。”他在说话间身后的人将手上的红盒子递到老爹面前打开了。
我因为身高的关系其实看不清楚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只好看向老爹等着听他们说。
老爹看了盒子里的东西却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晋王殿下一片好意,却是陷叔德于不义啊。”
李靖道:“国公勿忧,这并非晋王殿下所为。”
老爹“哦”了一声,没有表示什么。我站在老爹身后,闻到一丝血腥味在厅中弥散开来,觉得有点恶心。
李靖接着说道:“不但国公,半月前晋王殿下自大兴宫回府,就在朱雀门大街上竟遭行刺,伤了左股,若非杨将军在旁护卫,晋王只怕凶多吉少。国公思之,晋王殿下当如何做才能免祸?”
老爹道:“既然如此,叔德谢过晋王殿下好意。若论免祸之道,依叔德看来,晋王殿下受伤,皇上想必会过问,若有证据,何不以此图之?”
李靖点了点头,又道:“只是没有证据。”向后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厮会意将木盒收起退出了前厅,厅上的血腥味渐渐淡了下去。
老爹盯着拿出去的礼物,道:“证据却并非没有。”他说着将束发的簪子取下来递给李靖,老爹的头发披散下来,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李靖接过簪子,我仔细看了看,这是一根非常普通的簪子,成色也不太好,像枯树枝一样的颜色,表面十分光滑。
李靖也仔细看了看,不解道:“这个……便是证据?”
老爹点头道:“药师贤弟你有所不知,这只簪子是太祖之物,以黑曜石磨练而成,珍贵无比,赠与皇上,叔德幼年在宫中一见之下也十分喜欢。皇上又转赠于太子,想不到在世民满月时他竟将它送到府上,意存拉拢之心,叔德本不愿与太子殿下往来,并未放在心上。不想他穷途末路之际,竟起了杀心。”
李靖道:“话虽如此,这支簪子如何便成了证据?”
老爹道:“‘七不杀’山庄庄主,性情古怪,偏爱稀奇之物,太子殿下想请得动他,凭这支簪子,足够了。”
李靖笑道:“李靖糊涂,如此简单小事,竟会想不到。只是叫唐国公割爱,李靖实在惭愧得很。”
老爹道:“一支簪子何妨?如今晋王府与太子府势如仇雠,要得这样的东西,恐怕不容易。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晋王殿下尽早向皇上禀明此事。”
李靖道:“那是自然。”说着便要告辞。
老爹叫住了他,道:“有一些事,叔德想请教药师贤弟。”
李靖道:“但讲无妨。”
“那日从刺客口中得知,他们之所以找上门来,只因叔德的奏章中议论了储君之事。叔德不解,尚书台一向由越国公把持,怎会被太子殿下知晓?”
李靖瞟了我一眼,显得有些谨慎,老爹见状不以为意地笑道:“药师贤弟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