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知子莫如父”,我现在对老爹的感情根本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总之就是谢天谢地谢菩萨……最要感谢的当然是老爹了。
我想了一下,拉着若修的手就要往前厅走,她手一用力,我根本就拉她不起来,回头看时,她指着我的脑袋笑道:“这像什么样子,你好好坐着,我给你弄一弄。”
我不明所以走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只见我的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在哪里磕到了,留下一道明晰的疤。
若修把我按在凳子上,凑近我的额头替我涂药,我看着她一起一伏的胸口,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过美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轻轻环住她的腰,感受着肢体接触带来的真实感,竟又像是沉入了梦境中。
过了没一会儿,若修推了推我道:“又睡着啦?”
我摇了摇头道:“我怎么舍得睡着?”
她挣开了我,一边收拾一边嗔道:“油嘴滑舌!”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每次这种不安的感觉出现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北邙山,想起子异老人的木屋,想着我可不可以也像他那样给若修一个世外桃源的去处,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开?因为我知道天下必将大乱,这样美好的东西在风雨飘摇的世界里根本不可能长久,想要守护的唯一办法就是带着它逃离。
我可不可以去做另一个子异老人,丢开这里的一切?
答案是——不可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突然有了一种非常神圣的使命感。以前我经常盼望着乱世快点出现,这样我就可以大显身手重写历史,我几次三番想要杀了李世民也是因为这个。可是现在我却希望这样安稳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我死。
新婚之喜过去没多久,该来的事情还是躲不掉。杨广再一次在朝会上指出修建永济渠的劳动力不够,需要更多民夫,不过这次先不从江东征调了。原因有两个,第一,杨广自己对江东本来就十分偏爱,第二,他终于勉强听进了左仆射苏威的谏言,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江东的很多势力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迫于形势暂时龟缩起来,征调民夫势必导致民怨,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叛势力也许就会借此翻盘,杨广作为皇帝当然不希望看到这一点。
朝会结束后,杨广召见了左武侯将军吐万绪,让他监督民夫征调的工作,我身为民部侍郎,做了他帐中的一个副官随同前往。可是这样一来就要和若修分开,我内心其实是非常抗拒的。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回到家,却发现若修不在,蓉儿告诉我若修和母上大人一起去了寺中,我的心才稍微静了一点。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唐国公府如果看不见若修,我就会慌。有句话说得很好——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奴婢可看不太懂了。”蓉儿见我一脸着急的模样打趣道,“记得公子听说要成亲,整日闷闷不乐,成亲的当晚甚至还喝得大大醉,在新房里闹了一场,奴婢还以为公子不喜欢少夫人,谁想如今人一不在眼前,就担心得跟什么似的。早若如此,新婚之夜还闹什么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道:“彼时不知是她。”
蓉儿又笑道:“那入了洞房见了面还能不知?奴婢可是听说公子一见之下连桌子都掀了,还伤了少夫人。第二日奴婢去伺候,瞧见少夫人坐在床沿替公子擦脸,还在心里暗骂公子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我听她这样说,才知道原来那天新房里发生的事府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奴婢还在想公子日后可怎么办,结果出去一趟再进来,公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现在可好了,老爷果然没有看走眼。”
我听着蓉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若修为什么还不回来,朝窗外瞥了一眼,见窗下的一株海棠花开得正盛,便向蓉儿道:“可有花瓶吗?我想摘几支海棠花插瓶,摆在若修的妆台旁边。”
蓉儿想了想道:“这里可没有,公子何不去问问三姑娘?”
我一想,对啊,自从成亲以后,我都好久没有想到过三娘他们了。
三娘一见我就气呼呼道:“大哥还知道来这儿吗?我还以为你有了大嫂,就把我们都给忘了呢。”
我推了推她笑道:“大哥怎么会忘了你呢?你看,之前你跟我说想读的书,我都亲自给你送来,一片心意,你还要和我赌气?”我将《尉缭子》和《言兵事疏》两个小册子摆在她面前,问道,“如何?”
三娘收下我给她的东西,才慢吞吞道:“说吧,有什么事?”
我愣了一下,笑道:“确实有事,你从前每到春天都会在存墨堂的高几上摆一瓶海棠,怎么今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