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寿微微点了点头,却面色凝重地对我道:“世子不告而别,实非明智之举。”
我想起老爹的目光,只是疏懒地笑了笑道:“那日突然想起洛阳城外有一位故人,久未拜望,一时兴起便去了,并非是不告而别,陈长史多虑了。”
陈演寿听了我显然是胡诌的解释,似乎思考了片刻,没有继续深究,只告诉我老爹下令原本世子府负责的朝廷公文都转到唐王府,同时将世子府的部分僚属也抽调走了。
他的用意很明显,是看了我回来一副无心正事的样子,存心刺激我,可我偏偏一点感觉都没有,老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既然不相信我,我也根本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几天世子府比平时空了不少,我觉得清静了很多,陪着子闵在存墨堂看书,我看到“存墨堂”几个字,一时想连这几个字也换掉。
子闵温声劝慰道:“大哥,父亲不了解实情,一时受人蒙蔽,你一向大度,难道连父亲也不能体谅?”
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前院,一眼便瞥见唐临正在院中空地上练剑。
他伤势还未痊愈,子闵见了便要上前去劝,我想了想,挽着子闵的手制止了她。
唐临的剑势比起此前慢了许多,他很用心地一挑一刺,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远处看着他。
他一遍遍演练,与手中的剑逐渐融为一体,正当渐入佳境之时,却冷不防身子一歪,手中的剑直直地飞了出去,他则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子闵挣开我的手,走上前去笑道:“你的伤还未好,如此折腾,若是被荀大夫见了,又要数落你不遵医嘱了。”
我跟在子闵身后走到唐临身边时,只见他怔怔地看着一旁掉落在地上的剑,神色之间全是懊恼之色,子闵说的话,他也仿佛没有听见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我们正看着他。
他起身拱手道:“卑职无能。”
我扶着他的手,想了想才道:“我已经问过荀大夫,他说你伤得虽重,但伤口渐愈,当无大碍。”
唐临却反问道:“卑职的伤无大碍,可世子雪夜受寒,却落下病根。若不是我没有及时回来,世子也不会……”
他话说一半,我阻止道:“唐临,我让你去洛阳时,并未想到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唐临沉默了良久,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中究什么都没有说,接过我递给他的剑,拱手便告退了。
子闵看着唐临远去的背影,悠悠地对我道:“大哥可知他为何如此自责?”
我笑道:“他心思也重。”
子闵笑着摇摇头,指着我身后道:“偌大的世子府,一旦失宠,如今也门可罗雀,世人之心皆如此,他是为大哥失宠,整日里无所作为而自责。”
我心念一动,子闵又道:“大哥,子闵虽也不愿身陷争权夺利之境。只是大哥明知李世民所作所为,为何要纵容他?此事恐怕非止子闵不解,他们……只怕心中更加疑惑。”
纵容于他?
我看着子闵,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不由己,若老爹知道了,他只会伤心,若我杀了他,母上大人在天有灵,也会难过。而且同室操戈,即便将来如何,我该如何见容于世人?将来史书一笔,我便是第二个杨广。
更何况,改变历史的代价是什么,我陷入越深,越不敢想象。
陈演寿从门外进来,见了我便道:“世子,冯将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