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看着眼前依旧淡然吃饭的女子,咬牙起身走了。
晚饭过后,是周家子女给父母问安的时候,周六郎过来的稍微晚了些,进门来屋子里只有一个姐姐在坐。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
“你也是,不去就不去,就按规矩来罢了,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周老爷说道。
周六郎这才看到周夫人眼圈微红。
“母亲,什么事?”他急忙问道。
“没事。”周夫人挤出笑,宽慰儿子。
“还能有什么事,都是那个江州傻儿。”姐姐在一旁开口了,带着几分气愤,“大话好话自己吹出去,翻脸不认,让母亲做恶人,今日在外,母亲好一顿受奚落!”
“七娘住口。”周夫人说道,“你且歇息去吧。”
“依我说,是父亲母亲太惯的她了!”周七娘说道,起身告退,又看到周六郎,甩袖子,“还有你!”
周七娘走了,周六郎还坐着没动。看着母亲叹口气,带着几分恹恹。
“她.”他张口要说话,周老爷也恰好张口,周六郎便停下来。
“她说这个也不是故意胡闹。”周老爷说道。一面抚着胡须,“我这几日在应酬间,隐隐听说,她能治病,靠的是一个仙人留下的仙方。”
“父亲。”周六郎忍不住喊道。
如此无稽之谈怎能信!还用来安慰母亲,也太虚假了。
“抑或不是仙人,应该是个游方道士或者散人之类的什么吧。”周老爷呵呵笑道,脸上还带几分酒气。
跟妻子出去应酬遭妇人冷嘲热讽不同,男人们则看得长远,不会计较这一时不顺。所以。这些日子他在外很是舒心。一则攀上了陈相公这般人物,二来家中还养着一个能起死回生的高人。
“这傻…娇娘能好,多半是这高人的功劳。只可惜,到底是痴傻多年,这里还是不好使。”周老爷伸手指了指头,笑道,“所以,她记不清,自己也说不清。”
周夫人和周六郎听的有些怔怔。
“这些事,你从哪里听来的?”周夫人问道。
那个作为谈笑的主角就在她们家住着呢,怎的她们不知道这些事。
“能从哪里啊。”周老爷说道,“陈相公家。”
因为陈绍父亲病体好转。地位稳固,今年过年陈家门前车马熙熙攘攘。
门房里坐满了人,如同酒楼茶肆一般热闹,虽然陈家门房待客的茶水稍微次了些,而且按照陈绍的习惯这些人中基本上都不会接见,但这并不能阻止摩肩接踵而来的访客。
他们其实也不是为了见陈绍,只不过是官场俗成,表明人到了,心意到了便是。
门房里官员多是相熟的,互相笑着打招呼,冬闲无事,坐下来喝着茶扯闲篇。
“….这程家娘子遇到的高人,据说是神医扁鹊….”
“…拉倒吧,她在道观,遇到的自然应是骑牛的李真人….”
嘈杂说笑中,偶尔传出这样的话语,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哪一个人起头,讨论陈老太爷的病时话题就转移到这位治好病人的江州娘子身上。
甚至说道兴起,争论不休,有人还会拉住门子询问。
“你说江州娘子遇到的是哪一个仙人?”
让添茶倒水的门子们哭笑不得。
“休要胡言,哪有这种事。”他们只得说道,但却完全不能阻止这些话的流出。
陈老太爷的厅堂里,陈绍也有些哭笑不得。
“父亲,这些话是怎么说的。”他说道。
陈老太爷放下手里的书卷。
“不是你说的吗?”他一脸认真不解的问道。
“父亲!”陈绍苦笑道,“我说的是一个高人,没说是什么仙人。”
“那等能治好痴傻,又能起死回生之术的高人,岂不是等同仙人一般。”陈老太爷笑道。
陈绍无奈,知道父亲故意打浑。
“父亲,你将这话传出去….”他说道。
“不是我传出去的。”陈老太爷忙摆手说道,“我不过是与老仆闲谈说笑,谁知道谁传出去了,我养病在内,可不是我说出去的。”
陈绍失笑。
要不是你授意,哪个敢去说。
“子曰不语怪力乱神,我不知不说不问。”陈老太爷摆手,带着几分肃穆,“我只知程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儒门弟子是不谈,但天下那么多不是儒门弟子的,尤其还是这种神乎鬼怪的事,可想而知,借着这个年节,程娘子必然是要命满京城了。
“父亲,这样,对程娘子,可好?”他迟疑一下问道。
“程娘子遇仙,总好过别人遇仙的好。”陈老太爷似是不在意的笑道,“这天下等着捡好运的人可多了去了,只是,这好运凭什么那么轻易就捡到。”
正如周老爷说的那样,虽然来往交际的妇人们言语酸酸,但还是并未如此就不再登周家的门。
周家门前的车马更多了,挤得原本阔阔的门前又窄又乱。
不过没人为此而生气,门子们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小得意跑来跑去的指挥马车的停放,在街坊围观近前时,偶尔还带着几分无奈擦把汗,说一句过年真是累之类的明抱怨暗炫耀的话。
周家周夫人的待客厅里亦是坐满了人,说笑声隔着屋门都响亮,话题多是围绕程娇娘。
“…小时候果然是痴傻?”
“..是啊是啊,原本小时候我跟戈娘要好,才成亲那几年归省来京,她都特意找我来坐坐。”一个夫人轻轻叹口气。
周家子女爱用兵器命名,女子们也不例外,程娇娘的母亲名戈,在族中排行五,人或称呼五娘,或称呼戈娘。
“..后来生了这孩子,再来也不见我了,日常书信也没了。”那夫人接着说道,带着几分怅然。
*************************
上班了,一天整风会,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