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笑着点头“先喝汤,慢慢吃,别噎着。”
灯如软月暖色,香炉袅袅生烟,一世温情,满室生香。
这方温情暖暖,另一边可不一样。
白露寺,霜华正重。
“夜里风寒,且饮一杯吧。”和尚对月斟酒,青石桌上缠枝斗纹酒杯里,碧色清酒醉人,翡翠荷叶盘上摆了细点三样,另一边放白瓷酒壶,红泥火炉。
“方丈好雅兴。”少女声入内,却是夙无星。
“你去见了她?感觉怎么样?”方丈未曾回答,自斟自酌。
“妙。”仅一个字,道尽千万。夙无星掀袍坐在石凳上斟酒,一举一动透着江湖人的意气潇洒,不似寻常脂粉。
“自然是妙,不然如何得以扰乱天机。”方丈似有若无的感慨,又饮了一杯。
“这苔枝缀玉虽好,却不适合多饮,更何况方丈已是出家人,这酒便便宜我了吧!”夙无星嬉笑着拿过酒杯酒壶,却不给方丈分毫。
方丈也不恼,淡淡的说“你若喜欢,自己去梅花树下寻便是,何苦来抢我的?若非当年寒毒深种,我如今又何须这杯中物?”言语带着三分落寞七分怅然若失。
夙无星疑道“当年害了方丈之人还没寻到吗?”
“寻到又如何?寻不到又如何?普天之下能这有这般手笔的除了那位还有谁?”方丈转头看着夙无星,眼底波澜不惊,神色静默如松,“你原该晓得,不论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皆是王臣。”
“知道是知道,可如今这位却非我心中之王。”夙无星平淡的说,心中却远不如面上平静。
“那又如何?他也当不了几年了。”
“几年?”夙无星勾唇浅笑,“有些久了吧。”连几月她都嫌多!
“莫不成你还想插足?”
“那倒不至于,可是希望下一位早早到来的又不止我一个?”夙无星饮酒,笑得花枝灿烂,她推波助澜又有何不可?
方丈沉默。
唐府,二房,王氏未睡,等来了唐珍。
“母亲。”唐珍凄切的唤着,取了斗篷尚带着寒意便去了王氏床边跪下,满目悲怆。
“珍儿?你来了。”王氏悲悯的笑着,抬手想要抚摸她的发髻,却到底垂了下来。
“母亲,您告诉我她究竟对您做了什么?女儿明日便去禀了祖母父亲为母亲做主!”唐珍悲愤满心,眼底全是泪。
“珍儿!”王氏陡然喝道“珍儿,听母亲的话,这都是母亲做得孽,如今母亲也想清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唐玥固然不好却是母亲愧对在先,如今母亲只求能苟延残喘到你出嫁,可惜母亲没能给你定下婚约,不能看着你青云直上了!我的女儿,定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王氏眼神凄凄切切,声音悲伤难掩,仍然带了几分温柔小意。
“你要好好听话,听你父亲的话,也要朵出门参加宴会,平素是母亲误了你,愿想替你求一个大造化的,不成想反而,反而误了我儿……”王氏眼角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母亲”“母亲,您放心,女儿一定让坏人恶有恶报!”唐珍发狠,眼角挂泪,冉冉欲滴的模样当真让人我见犹怜。
“母亲,您且好生养着,明日女儿便求父亲请大夫来诊断,看看那臭丫头究竟给母亲种了什么毒!”唐珍哭着说道。
王氏只拍拍唐珍的手道“你父亲不会同意的。珍儿,听母亲得,别去,你父亲会生气的。你好好的,母亲就好好的。我这辈子再无所求,只求你们姐弟三个平平安安的,母亲便是死也知足了。”
“母亲,时候不早了您改歇息了,女儿明日再来看您。”唐珍擦了擦眼泪道,吹了灯披了斗篷离去。
却没见着王氏上扬的嘴角,恣肆狠辣,泼墨一般的恨意。
唐玥,你等着!
唐珍提了晦暗的风灯勉强照着脚下的路,偶抬头望月,眉心愁绪难诉,心底怨怼无处,只默默的埋葬着,等着生根发芽缠绕成自己的坟墓,再付诸一炬,与君同亡!
唐玥,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