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件事儿他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再输一个月房租都乐意。以前每年过春节的时候,由于院子里没啥人,各家过各家的,他实在闲的蛋疼,只好拿放鞭炮撒法子。
越不让放就越要想办法放,不光要放,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是自己放的,却找不到证据。纯粹是和当班的民警、城管、街道积极分子斗智斗勇玩。
可今年情况变了,租户们全留下一起过年,还加入了新成员格洛丽亚。洪涛一高兴就把放鞭炮的事儿给忘了,从做晚饭起到第二天中午压根就没出过院子。
这下可坑苦了当晚值班的两名警察,他们在警务站里瞪着眼珠子溜溜盯了大半宿,也没等到洪涛出来作案,自然也就抓不到现行了。
要问为啥今年会有警察专门来盯着,这不是去年所里分来了两名年轻力量嘛,其中有个小警察就是侯警官带的徒弟,他对洪涛这个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说是深恶痛绝都可以。
为了打破洪涛常在河边走,永远不湿鞋的神话,小警察特意主动顶替同事值班,专门挑大年三十上勤。结果洪涛的鞋又没湿,他和另一位协警倒是冻的不善。
这下洪涛就又多了个敌人,当然了,他自己并不知道。就在小警察画个圈圈诅咒的时候,洪涛正洗完热水澡盖着被子睡觉呢。当然了,如果做梦的话,肯定也会画个圈圈把王雅静诅咒一万遍。
输了那么多钱,以洪涛的性格不做梦才怪,但内容是不是诅咒王雅静很难讲,反正手里正捏着床头灯的开关,大拇指使劲儿搓呢,恨不得把九条搓成白板,好胡个十三不靠。
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外面也静悄悄的,按照京城的风俗,初一这天就该正式拜年了,先是小辈给长辈拜,然后平辈互相拜。
洪涛记得小时候有个儿歌,唱的就是过年的规矩: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纽。
这个大年初一扭一扭,并不是让人真的扭,而是告诉大家该出门活动活动啦,除了拜年之外庙会也在这天开始。
洪涛没啥长辈需要拜,小舅舅每年都会安排一天,通常在初五,把大舅、大姨、小姨都叫到一起聚聚,洪涛也会在这一天出现,就算拜过年了。
自打父母没了,每年春节洪涛都分不清到底是初几了,只记得初八上班。什么初一、初五吃饺子、正月十五吃元宵,根本就没谱儿,哪天想起来哪天吃。直到老高夫妇俩住进来之后,才跟着有了点年味儿。
但今年不一样了,他是过节总指挥,还肩负着给格洛丽亚介绍京城春节风俗的重任,必须得讲究点。而且今年也确实有点特殊,春节和立春挨的非常近,初二就是立春。所以初一刚从庙会回来,又得准备立春的食物,春饼。
说起春饼的由来,就得先聊聊咬春。由于立春是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里的第一个,不管南北,都对这个节气比较重视,都想讨个好彩头。
春天在人们心目中总是美好的,春光明媚、春风得意、大地回春,不管怎么拼凑字眼,都是要表达春季盎然的精神。
不过在京城地界儿,春天真没那么美好。首先就是风大,大到什么程度呢?据清代《池北偶谈》里记录,在康熙十五年五月初一那天,有人骑着驴路过正阳门,赶上一阵大风把人和驴刮起来,吹到崇文门才落地。
这些年随着气候变暖、高楼林立、植树造林,风沙可能小了些。但在洪涛的记忆里,小时候春风都是黄色的,出门转一圈能带回来二两黄土,要是转一个月,家里盖房子都够了。
女人们出门都得戴着纱巾,不是圈脖子上,是包脑袋上,红的、绿的,和中东地区的头巾很像,裹得严严实实。
还有就是冷,说是立春,可温度和冬天一点没区别,冰面上还能站人呢。不过按照节气说,立春之后的冰面就逐渐开始融化了,最好不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