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点头,“我们是星期六的凌晨来的,现在都是星期一了!”
小敏无法相信,“怎么会呢?”
弘明给她看自己腕上的手表,“你看是不是?”
小敏呆了好半天,她从来没有这么病过,“我得了什么病了?”
弘明的回答干脆利落,“心病,你一直在叫你爸爸。”她也叫过聂书俊的名字,但他才不会告诉她。“不过,等你好了,今后就有免疫力了。”
小敏望着他,“你一直在这看着我?”
弘明指着房间里的另外一张病床,“这是我的床,”又指着靠窗的桌子,“这是我的办公室。”
小敏抱歉得无法言表,“弘明,我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你。”
弘明长出口气,“我特别庆幸这次来看你,要不你一个人可怎么办?”聂书俊才不会来照顾她呢,他想,可怜虫,他的感情只能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鬼鬼祟祟地生存,见不得阳光。
随后他制止她再说话,“现在别说那么多了,你太虚弱,得好好休息。饿坏了吧?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夜深了,小敏却完全清醒了过来。借着幽暗的夜灯光,她凝视着旁边床上睡熟的弘明。人和人的缘分真是奇妙,她轻叹,又回忆起十九年前那一天。那不久前母亲不辞而别,离开了还是个小孩子的她,和精神崩溃了的父亲。她不敢回想自己是怎样熬过那段日子的。那天,她去给父亲买药,坐在公交车上,她一直在做每天都重复的白日梦,幻想着母亲会回来。忽然她听见身边有人对她说,“现在很少看见你这样的女孩子了。”然后她看见了弘明。只记得他高高的,瘦得像一根铅笔,一头乱蓬蓬的黑发,目光炯炯,跟她平时见到的男生们完全不一样----他们大都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总是喧哗着嬉笑着,动辄大呼小叫;而他看上去眼神犀利,桀骜不驯。他开口跟她讲话,问她为什么没去上学,他神情里有无法掩饰的紧张,弄得她也紧张万分。好奇怪,她竟然坦白地跟他讲了父亲和母亲--她从来不跟别人讲的,也许,因为他是陌生人,下一刻便会消失在人群中,所以不必多虑吗?总之,她跟他讲。她记得他看她的眼神,又吃惊又难过,好像她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后来,他要下车了,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他说:“我叫那弘明。你呢?”
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不但会再见到他,而且,会在今天,在这里,得到他如此的关爱照料。她仔细地看着他。今后无论怎样,他都是自己的亲人了,为他这么多年的不忘,为他此刻这样的守护,为他和她如此奇异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