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观点想,膝盖肿了有什么,脸总算是没毁,这就是万幸了。
女人么,贵就贵在一双手,还有一张脸上,如果连唯一值得骄傲的资本都没了,难不成我真要跟随傅忌的脚步,再找个高点儿的宫殿,再跳一回吗?
但今天也是险,出个门就和成妃结了梁子,梁子还结的挺大,阿柒一个小管事的,出了事除了陪我一起受罪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再有一个,公孙刿今天能搭手救我一回,也未必就能有下一回。
我安慰着自己想开点,大不了不出冷宫,专往犄角旮旯里钻么;
这么想着,自己是乐观了,可齐开霁站在一边,倒显见是越发的愁,感觉眉宇间的凄苦都快拧出水来了。
值钱的金簪子换了出去,银簪子换回来还不算,又害的她被成妃威吓迫害了一场,她脾气不好,这一点是错,可他也不该贪小便宜,哪怕换跟白玉簪都好过那么稀碎的物件、
说到底还是贼心不死,气她还惦记着先帝,他每天忙前忙后,伺候老娘都没伺候的这么尽心,结果她连个笑脸都吝啬,时有时无的,叫他怎么不生气。
耷拉着脑袋,齐开霁也不言语,就只是拿眼睛去瞟,拿耳去听,看她那样鲜活,天天叫嚷着饭不好吃水又太凉,可语气也从不见哀愁,就如她自己所说的,爱惹事生非的脾气再加上那么一点点傲气,比宁折不弯要好一点。
得宠过的人总是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才能在后宫盛宠不衰那么久,光就爱惜美貌,又格外惜命这两点,她怎么着都能活下去,活的光鲜,活的亮眼,始终坚信着自己不会埋没在冷宫里,早晚都有和家人团聚的一天。
齐开霁的心都纠成一团了,从前看一眼都是奢侈的人,终究也不是他的,从前就不是,今晚上就更不是了。
“你.......”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后续来,只好长话短说,不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你今早早些睡吧,明天我想法子给你从司膳房弄点好吃的来,膝盖受了寒,青砖又硬又凉,不好好调养会作下病的.........”
“哦”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早睡早起身体好,这是生活常识,便不疑有他:“那我晚饭就不吃了,你等会儿去前头跟祁贵人说一声,让她把粥给我留着,橙皮也多放一点,我明儿早起要喝的。”
齐开霁应下了,眉宇的愁苦一路辗转到了肚肠,说不出的难过,又不想让她见了起疑,刚才是一溜烟的窜进来,现在也是,一溜烟的就窜出去了。
也不知道含凉殿今晚上又是哪位佳丽被吭哧吭哧地送进去,红粉香汤,宫婢环绕,不管里头再怎么的红烛高照,龙凤呈祥,还不都是那回事儿,我刚进宫的时候就全受用过了,后来的人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我用剩下的,不值一提。
我在床上弄了会儿刺绣,也不知道绣了个什么,总不过是给袖口绣点梅花,绣点迎春什么的,还别说,我爱美还真是爱到骨子里了,沦落到冷宫还想着要漂亮,就算明知道看见我漂亮的人只有祁贵人和阿柒他们,那我也满足了,今时不同往日,我的美丽只要还有人愿意欣赏,那就不算可惜。
绣花费神费眼睛,我绣出了困意,今晚上真就早早地睡了,阿柒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大晚上的拿着个扫把不知跑哪儿去扫地,扫也不先扫我门前,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不管他了,睡觉要紧。
我就着外头细微的风声,还有树叶子裟裟作响,一天紧绷的神经此刻终于松散,竟然久违地做起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