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惆怅之余,就在侯府里乱转悠,出去就逮了一个下人,问他们家侯爷是不是还在书房闭关,是不是今夜的晚膳又不吃了,不吃就别做,浪费粮食算什么道理。
夺权想是不成了,他难道是想另辟蹊径,想着自此开始辟谷修仙,要从岁数上熬死他哥哥吗?
可能是我问的方法不对,明明和颜悦色,可下人还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见我如见瘟神,只说侯爷往湖心亭去了,姑娘可以直走右拐转两个弯,那个亭子是侯爷最喜欢的地儿,兴致好时还在那儿摆过画动过笔,很好找。
还没等我说话,面前的人就没了。
溜的真快。
湖心亭这地方当然好找,当初公孙刿踌躇满志,将我从宫里带出来,还给我换了那身他最喜欢的衣裳,饶有兴致地抱着我在那儿赏景,那会儿我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至今还记得。
我记得他还说要我陪着他,看他怎么坐上那个位子,还要重新封我贵妃来着。
我记性很好,但我不说。
除去下人,侯府就是座空宅。
心境不同了,眼中看出的景致也不同。
我想好了要劝他去瞧瞧舒窈,他一席话胜过千万良方,人家听的心里暖了,就能打起精神帮他继续操持了。
可是当我走到湖心亭时才突然想起,我已经没有和公孙刿说过话了。
我猜想他应该很不愿意见我,却也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处置我。
哦不,我其实更怕他掐死我。
去天牢看他的那回他就说想掐死我了。
我犹豫着,就是不肯靠近,看着熟悉的身影就在前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来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便如我这么爱记仇,心眼小的人,就是这会儿他真的要我死,我可能也不会怪他,反而会觉得如释重负,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但是他放着我理会,更不说要见我,那就这辈子都平不了。
我对上,自问对的起天,下对的起自己,唯独就是对他不住。
同样的,我对不住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傅忌。
对,我只要一想到傅忌,脑子就逐渐清明了。
正欲转身离开时,却听见公孙刿开口,不起波澜,好像就是今天正巧出来散步心,正巧看见我,于是顺便很自然地唤我一声。
留下吧,咱们好久没看景了。
那就............留下吧。
我走过去,和他隔了半步,就那么安静的站着。
公孙刿看人就这么过来了,小步子腾挪的勾勾缠缠,神色安宁,可脚却防备着,好像下一秒原地一个转,人立马就可以跑出十丈远,
他很想笑,然而嘴角绷多次数多了,并不能如愿笑出来。
可笑,她就是想跑,还能跑到哪儿去?
在心上挂了名儿的跑步走,一个也跑不走。
封后大典的日子估计的没错,来年开春,春化万物,是个好意头。
六部一件件多事儿安排下去,很奇怪的,乾寿宫不闹了,金贵嫔不闹了。
宫里若是没赶上死了人,何时有过在这样清静的时候。
至于贵妃,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爱惹是生非的主。
能够圣宠不衰,得帝王青眼,是多少女人盼不来的美梦。
许是公孙嘉奥与她太过亲近的缘故,邓藻良已经许多日子不曾靠近过,每每药盏如数端来,却始终矗立着,止步不前,清滟几次都问,问他怎么不进去,邓藻良却只是笑笑,嘱咐她记得将药重新温上一温,而后便转身离开。
姿态依然很高,好似他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邓夫子。
有几回,他立在外头,依稀还闻得她几声轻笑;
想来二小姐和他相处的很好吧。
先是豫王,后是那个男人,他们曾让她失望,让她几乎迷失在这处深宫,却又始终赋予她快乐,让她心存念想。
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慢上一步,便永远都差上一步;
谁会等他?
没有人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