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她永远都在出神。
她的情况很不好,偏偏她自己还不晓得,邓藻良走前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折回来,有些话虽是难以启齿,可他却是忍的太久了,不得不言。
他望向她,即便想好了措辞,却也没多少委婉,只道:“九寒汤性寒,于女子身体大大的无益,二小姐若是不欲留下子嗣,我便为你专门配了药来,至少..........”至少先帮她把身体上的损害减至最少,别的他也不求更多了。
后妃的职责便是诞育皇嗣,似乎除了生育以外,就再无其他用处,邓藻良不知公孙嘉奥是不是这么想的,这段时帝妃二人相处的日子不减反增,他时时都能听见里头的响动。
吕嫦云既然肯笑脸相迎,那当然是好,公孙嘉奥顾念着她的身体,只有偶尔偶尔,他才会忍不住与她亲近,二人厮-磨着,呢喃之后他们会有多少儿女,这样的日子一久,她便有些担心。
既然他就这么明晃晃地提到了,吕嫦云便也收起讶异,颔首道:“是,我是为这个发愁,若是夫子肯帮忙,我自然是感激的。”其实并非是不愿意生养,实在是有心无力,她不好正面回绝,也不忍叫公孙嘉奥失望,于是就只有转过头来糟-蹋自己。
她的语气透着疏离,似乎并不想叫他有过多的牵扯,简简单单一句感激就差点把他打回原形。
邓藻良神情晦暗,摇了摇头:“应该的。”
私心里,她不愿带累任何人。
就这样一身的病,周围四面楚歌的环境,她还能反过来安慰别人,可见心志有多坚韧。
邓藻良忍下心疼,又默不作声地看她一眼,回去便开始配药了。
邓夫子就是这样,关心的话不说二遍,对着姐姐更是毫无耐性可言,背地里一直被姐姐说道,说他是假正经的典范。如今这么个正经的人,却肯为了她的一己私-欲,去配那些个避孕的汤药。吕嫦云叹口气,觉得欠他的越来越多了,这可如何是好。
愣神间似有寒风吹进,叫人手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她想起身去关窗,方才邓夫子来了,里头的窗户就只开了半扇,实际半扇一点都不够,吕嫦云畏寒,可畏寒的人反而更是怕热,因为身体偏凉的缘故,一热起来就没玩没了,恨不得出去在雪地里滚一圈。
这样不成啊,清滟心最细,最见不得她受冷受冻,进来一定是要说的,吕嫦云有时就很奇怪,为什么底下人总是把自己想的很娇弱,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当然地以为她会有什么不好,一个个在边儿上都急的不行,恨不得把心给吐出来。
她一点都不用她们担心,也不想旁人为她操心;
她知道自己能撑的住。
吕嫦云伸手去提顶在外头的窗杈子,把窗户给稳稳地放了下来,一时寒气倒灌,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宫里宫外心有灵犀,我在外头站的好的,捂的严严实实,正拈着一朵红梅搔首弄姿,居然也跟着打了个喷嚏。
“冷着了?”公孙刿本在作画,见我皱眉擤着鼻子,便上前为我紧了紧披风,关切道:“本就说进到屋去,偏生你不肯,硬是要在外头,回头挨了冻可别哭鼻子,回头我让舒窈给你送些红姜来,晚上多喝些。”
我撇着嘴,又看看自己的穿着,鹅黄色的冬袍,暗绣松鹤,素净的简直不像我的作风,可好看却是实打实的好看,于是很不服气道:“这不是书上写的白雪红梅么,有道是梅花无好意,疏影暗香来,到底念没念过书啊.........”我碎碎念着,又任由他替我疏离额角细的碎发,喃喃道:“明明有这么好的景致,这么好看的人,老呆在屋里有什么好画的,也不嫌闷得慌。”
公孙刿摇摇头,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我走出湖心亭,一边往书房里进,一边又道:“我只知道一枝红杏出墙来,旁的都没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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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收拾的十分齐整,公侯贵胄,就是落魄了也自有气度,我看着身上降了几个档次的冬袍,又瞧瞧公孙刿,月华袍乌木簪,风流一如往昔,可神色却多了几分悠然,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幅闲云野鹤,无欲无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这个彻侯甘心缩在侯府一辈子了。
旁人或许会信,可我是一千一万个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