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明晃晃地逾矩了。
封后大典何其隆重,一应都有专人服侍,包括开脸,其实也有司仪局的三福嬷嬷代劳,何况皇后还得从正清门一步一个脚印地迈进来,虽然很累很繁琐,但也足以看出她的地位。
公孙嘉奥早已想过,像彻侯带赤甲军进宫的事儿不能再有第二回,常清虽是留守上京,可他能调动的兵马也仅有两万。
关键时候,混进谁来都不成,一根烂黄瓜坏一盘子菜事小,可一颗棋子坏一盘棋的事儿他见得太多了,没有必要自己身上再来一回。
所以那日必定要派廷尉将几重宫门层层把住,不能叫人有机可乘。
他本想说不行,但一对上她清清亮亮的眼睛,什么阴谋算计都见不着,只有她眼中自己的倒影。
这么一看,有些话再想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公孙嘉奥知道她跟她姐姐情深,就是亲姐妹吧,好成这样的也不多见,性情南辕北辙,说长得像吧,可身上的韵致一点也不像,都是十匹马拉不回来的脾气,有她们互相心疼着,男人好或不好都被衬在一边儿,反倒是其次了。
“这么着吧,等过程子,朕给侯府留话,叫侧夫人带着她提前三天进宫来陪你”他斟酌道:“封后大典人多眼杂,她跟前朝后宫都有牵扯,不太好露面,这也是为了你好。”
谨慎些是应该的,前朝瑞贵妃的大名谁人不知,如今人家的妹妹就要做皇后了,不管她们愿不愿意,总免不了被拉出来比较,宫里人就是爱看这种热闹。
吕嫦云低头说了声明白了,不见多难过,只是道:“这样就已经很好,能见着她安好,不胖不瘦的还和从前一样,臣妾知足了。”
她待自己亲近的人向来是没的说,什么都考虑到最好,哪怕自己不成了,也想着给姐姐留条后路。公孙嘉奥前面的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她最后那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于是颇为认同的看向她:“老话说知足常乐,你能想明白,心甘情愿地留在朕的身边,那便是最好。”
吕嫦云点点头,是知足了没错,可惜就是不能完全的快乐,这一点一直都让她很遗憾。
把姐姐和孩子安顿好自然是头等大事,剩下的她也无意去管,只求豫王不要变得太快,变得连她都不认得了,这样她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时间是不等人的,按天算就也就是几十来天,按月更短,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今年的雪来的快,初八的那天洋洋洒洒铺了满地,宫人们每天都要拿家伙什去收拾,扫出过街的道儿来。
吕嫦云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雪,还因为出去堆了个雪人差点染上风寒,回去被公孙嘉奥狠狠地数落了一通,之后除了他来,否则她就是再要出去,也得先把自己捂严实了再说。
虽然被训了一顿,但她还是很快乐,因为快乐的日子实在是不多了。
她在这段时间中尽情地快乐,好像又回到了闺中的岁月,绣花写字,偶尔一抬头,外头也许是春光正暖,也许银白大地,她爱的人,还有爱她的人都还在原地等待着,看着她,好似从未远离。
这样已经很好了。
偶尔回归现实,看见身后还有邓夫子在,心里也能有些安慰,总算自己还有亲人,还有除了姐姐以外值得相信的人。
相反的,她越开心,邓藻良就越沉默。
不用任何人提醒,他知道自己很碍眼,皇帝隐含深意的目光迟迟不从他身上褪去,可惜没有办法,只有他才能暂且用药封住她的寒毒,公孙嘉奥就是再不甘,也不得不留着他。
可是一日一日地拖延下去,她的病症究竟能拖到何时,谁都说不准。
邓藻良很难受,看她越是高兴地笑,他就越是不忍将实情诉之于口。
他有预感,这次的封后大典,必然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