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这个人品实在过硬,即便人财两空,也还惦记着别人的情义,在当今浮躁社会,已属难得不已。
“可是黄叔,您毕竟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要还钱总有别的办法。再不济,斌子转过年也就毕业了。他专业好,不愁找工作。那十万块其实,不算少也不算很多嘛。”
正午太阳当头着毒辣,仅仅站上几分钟,赵安月就已经觉得汗如雨下。
“斌子有没有出息那是他的事儿。他妈跟我这么多年,一天福没享到,临走了还把债压在她儿子身上。我这男人还怎么当的?”
黄叔摆摆手,示意赵安月和祁斯文不用劝了。
“说实话,当初弄出那个事,公司和安安你都没找我追究,我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能有这么个好营生,也多亏了祁总监您费心。现在斌子他妈也走了,我心里反而着落了踏实。多谢了,叔还干的动。”
说着,黄炳坤猛咂了几口烟,弹开烟头,重新背起挑子。
“黄大叔,那个……快午休了,今天我带学生过来做课外实地,专门给工人们加了餐。”祁斯文道,“您快去B区连接的休息处吧。吃完了饭再干活。”
“哎!好嘞。”
看着黄炳坤的背影,赵安月心里略不是滋味。
“算了,像黄大叔这么有担当的人,现在真的很少了。”
祁斯文劝赵安月道:“我只是想让你劝劝他,成不成心意在,可没想要让你的情绪也跟着受这么大的影响呢。如果你这一整天都为此不开心,我可是会很过意不去。”
听了祁斯文的话,赵安月的脸微微红了几片。
“我……我只是在想,回去能不能再请求一下沈星野。让他回来齐科行么?一点点小失误而已,又没关系……”
赵安月叹了口气,再一转头,却发现祁斯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她。
不由得打了个尴尬的小寒噤,赵安月不好意思地笑笑:“祁总监,你看着我……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特别擅长原谅别人?伤害你这件事,在你看来就像一拳打在棉花糖上一样。对么?无论是黄叔的无心,还是沈星野的有意。”
祁斯文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听得赵安月云里雾里。
“啊?什么?”赵安月咬着下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祁斯文,其实我不是……真的,谁伤害过我,我都可记仇了。只是有些人,他们曾经对我好过。曾经在我迷惘无助的时候,哪怕指给一盏明灯的温暖,我都会记在心里。不管是黄叔,还是沈星野……”
“所以,”祁斯文转过脸,认真而坦诚的深眸里,融了几许莫可名状的涵义。
良久,他呵气如兰。
“安安,我也算是,给过你温暖的人吧?”
赵安月愣了一下,旋即把情绪从那男人海一样深旋的眼神周挣脱出来。
“嗯嗯,当然啊。”
“所以,未来是不是无论我做了什么,你也一样会原谅我呢?”
赵安月:“!!!”
“哈哈,开个玩笑,你这一脸认真的样子,还真是好有趣呢。”
祁斯文抬手在赵安月头顶的安全帽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拉着她,抬头迎向不远处的工地入口。
“大巴车到了,走吧,我们去跟同学们汇合。”
***
“哇,原来硬质材料是这样吊上来铺砌的?书本上完全不会有这样的细节。很神奇呢!”
“还有水泥涂层的粉刷方式,之前都不知道中间要加隔潮垫。”
“你看那边的风向旗,整栋大厦的窗子都是跟风口呈平滑三十度角建造的。祁教授之前讲过的,能够在最大范围内抵抗风力影响。”
在同学们的议论中,赵安月拿着笔和本子,认真地做着记录。
“喂!这些讲义上都有,我开了录音,回去慢慢整理吧。”
沈银河从赵安月的身后冒出来,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赵安月吓了一跳,旋即微笑道:“你过来了?刚才一群人里没找见你,我还以为你临时有事不来呢。”
“哎,别提了。昨晚我姐喝多了,祁教授给我打的电话,让我专门把她给拉回家里去了。”
“你说小倩喝多了?”赵安月惊了一下。
“是啊。她们的毕业舞会嘛。”沈银河无奈地笑笑说,“我去酒店接她的时候,她醉的不省人事。估计带回去又少不得被我三叔三婶一顿骂了。哎,你说祁教授昨天不是陪着她一块去的么?怎么能由着她喝了那么多,不会是趁机对她……”
赵安月用胳膊肘怼了沈银河一下:“别瞎说了好么?祁斯文不是这样的人,否则又怎么会给你打电话让你把小倩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