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月无法想象,来自那男人的怀疑竟让此刻的自己再难淡定自若。
原来人真的是会被惯坏的,换做几个月前的自己,无论沈星野再怎么为难她,她都学会不轻易流泪了。
“星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哽了哽声音,赵安月极力扬起头,“为什么我觉得,你生气的原因好像并不似因为这份设计稿的泄露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麻烦,而是……说实话,从你不顾常理坚持要求小银担这个责任的时候,我就非常的奇怪。你好像……星野我再跟你解释一遍,我和沈银河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那会儿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他也不知道我是你……可我跟他真的清清白白,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自己的猜忌就弄得兄弟之间……”
“赵安月!”沈星野用力扼住赵安月的下颌,差点因为激动和愤怒把她整个人撞在后面的墙壁上,“你是不是疯了?是谁给你的胆量和权利,敢对我说这些话!我告诉你,就算我不用看着你,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绿茶婊的味道!当初你跟祁斯文站在一条阵线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对我说过同样一番话?你忘记了么!现在证明结果如何?他就是利用你潜伏在我身边的一头恶鬼!你真以为自己有多高的魅力,是个男人就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赵安月咬紧牙关,使劲秉着眼泪才没有让它掉下来,“你要怎么说我,我都不反驳。但沈银河和祁斯文不一样,他是你弟弟啊!”
“弟弟?”沈星野冷笑转身,“我倒宁愿自己有个像你弟弟赵安宇那样的好弟弟,至少,不管那火是不是我放的,还能给姐姐留个归宿是不是?”
归宿?
赵安月看着沈星野的背影,缓缓攥起双拳:“星野,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依然觉得,我能嫁给你应该全是拜我弟弟所赐。我应该躲在被子里幸灾乐祸才对?”
沈星野沉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我明白,其实在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看得起我过……有时候,你稍稍对我好些,不过是因为心情没那么糟。又或者是因为……”
赵安月双手轻轻抬起,抚摸在自己四个多月的小腹上。
那一刻沈星野只觉得心里乱成了一麻团。
他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赵安月的错,但自己就是无法抑制向她发泄的怒火。
归根到底,他只是憎恨那些‘与他不共戴天的人’,为什么偏偏都喜欢赵安月?
而赵安月——
“小倩出事那天,你去见过祁斯文。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
赵安月哑口无言。
因为沈星野说的没有错,那天她确实是在咖啡厅约见的祁斯文,拿到那三张设计图后,祁斯文就借故离开了。
“我以为……你出现在咖啡厅,是一早就跟着过来的。我以为你知道……”
“小倩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才被祁斯文下的毒手。你这么聪明,该不会真的以为她是因为爱而不得,自己到商场里去买了一瓶氰化物当饮料喝的吧!”
“你说什么……”赵安月的泪水涌出眼眶,“你说小倩是祁斯文下毒害的?这……这……”
泪水滴在沈星野颤抖的手背上,他心里抽了几分皱紧,冷冷别过头。
“事到如今,你还像个白莲花一样不愿相信这世上的人心有多险是不是?你该不会告诉我,祁斯文也不说那种人吧?我告诉你赵安月,我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去弄他,是因为我身后还有更需要花时间对付的人。并不表示,我因为没有证据而放过了他。如果在你心里,把别人都看成正义和正确的,只把我当做一个身体残疾内心扭曲的神经病……随便你……我自己的战争,没必要一定拖着个你来为我鼓掌。你走吧。”
“星野……”
赵安月怔怔地站在原地,她似乎没能在一瞬间弄明白沈星野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我……你是让我……”
“我让你走!不要以为你怀着孩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爱生就生,不爱生就打掉!沈家那几个臭钱我根本就不稀罕!”
只有毁灭才能重新洗牌,只有毁灭才能让人的欲望和愤怒重新加点。
沈星野的咆哮声断了自己敏锐的听觉,这一刻他只能听到脑海里遍布着的敌人的冷嘲热讽,完全无法辩清——赵安月的脚步究竟是靠近还是远走。
直到身前猛然一个温暖的拥抱,隔着衣料的肌肤隔不断电流的碰触一样敏感起来。
赵安月的双臂牢牢匝紧沈星野的腰——
“星野,我不会走的……”
那一刻,男人最后的坚持和独自面对两百多个黑夜的勇气骤然瓦解。
他跪下身,容颜跌落在赵安月羸弱的肩膀上。
“他们挖走了我的眼睛……我曾视为最亲最爱的人,他们……为了给沈银河做手术,他们偷走了我的眼睛……”
赵安月:“!!!”
难怪公立医院的大夫看了沈星野的拍片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难怪郑丽欣要求沈银河隐瞒自己的病情,难怪她一次次欺骗沈星野,并要他想尽办法给弟弟打好后路和基础。
“沈银河根本就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他是沈秋舫的。是我妈跟他苟合的野种……他们把我玩弄股掌之中,恨不能吸干我身上的每一滴血。赵安月,我一直没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连我这种人你都能忍耐,在你心里他们同样也都能算得上好人,同样都可以被原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