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沈秋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你真的以为是痛失爱人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残忍?那,如果我告诉你,祁斯文……你的养父温帆根本就没有死,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仿佛一个重磅炸弹扔进波澜平静的海平面——
“沈星野,你在说什么?”
“住在沈家老宅里的那栋独栋小楼里的人,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不再是我的父亲了。如果我猜的不错,我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沈秋舫把自杀未遂但伤害了神经系统,且生活无法再自理的温帆送进了沈家,给他蒙面,拒绝一切会客,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伪装成我父亲。
你就没有想过,难道只凭沈秋舫几句话,我妈就会相信他是沈银河的生父么?我妈那么狡猾的人,当然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寻找医生去给我父亲抽血来检验DNA。亲眼看着沈银河跟自己的丈夫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她,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沈秋舫的鬼话。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而这个错误,在你们算计我的时候,我也同样犯了一次。直到那天赵安月跟我说,她偷偷到阁楼上看到我父亲躺在那,左手滑落出毯子外。我才意识到,沈秋舫到底玩了怎样的一步棋。”
“祁斯文,其实你也不过就是被所谓的亲情绑架出来的可怜虫而已。”
沈星野冷笑道:“我想,沈秋舫之所以用温帆来替代,做出我父亲依然活着的假象。他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找我和洛娅报仇。他是我爷爷的养子,是梁奶奶和邱文鼎的儿子。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清楚……邱文鼎为什么入狱,为什么身死的吧?”
“是爷爷。”祁斯文咬了下唇。
“没错,是爷爷。”沈星野道,“那大概是爷爷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没有人知道他当时这么做到底有没有嫉妒的成分,但在那个时代特有的背景下,爷爷这么做,无可厚非。但事实确实是给梁奶奶和她的一双儿女带来了家毁人亡一样的灾难。他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在弥补,是在积德。可是自己的大儿子又做出那样有违道德,强加意愿的禽兽行径。你觉得,如果你是沈秋舫,不把沈家血洗殆尽,能罢休么?爷爷的那份遗嘱,把我父亲当做一个有继承权的自然人来看待。我这么解释,你该明白原因了吧。”
沈星野的话让祁斯文沉默良久,半晌,他缓缓开口:“在利益和仇恨面前,谁都没可能全身而退。从身为沈家子孙的那一天起,就好像背上了无法覆灭的诅咒。无论是你,是我,是小银还是小倩……”
祁斯文说完,往赵安月身上看了一眼。然后说:“我先走了,你们……应该还有许多话要说吧。”
祁斯文离开了,病房里再次充斥出那种熟悉的压迫感。
赵安月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如这般无法直视沈星野的双眼,该是什么时候了。
“星野……”
“听祁斯文的安排,离开A城。”
沈星野面色不动,一张脸上凛冽着寒冰一样的神情,让赵安月的心仿佛跌入谷底。
“星野,我……”
“你还要我再说理由么?赵安月,你已经给出答案了,不是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没可能再在一起了。”
赵安月:“……”
“不管白珞娅是个怎样的女人,不管她曾经是不是做过不道德的事。她终究是我此生最爱。”
“哦。”
赵安月咬紧唇,似乎很用力很用力,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虽然,她知道自己可以肆意,反正沈星野也是看不见的。
“赵安月!你不要再拿出以前那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来搞得自己好像有多委屈!你刚才跟祁斯文说的那番话,不是很带种么?你不是说,你宁愿我知道一切真相,宁愿我遵循自己的意识来选择一次。我跟你之间,能维系到最后的从来不应该是习惯和依赖。我应该知道白珞娅的死因,应该有权选择能否跟你继续走下去。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么?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无法接受。你满意了吧?”
“我不相信……”赵安月咬紧唇,仰起脸。那一刻她好庆幸,沈星野看不见,所以她不在乎自己眼中的那些坚强是否牵强。
“沈星野我不相信!你只是希望我远离危险是不是?你……你会来找我的吧……”
“你想多了。”
沈星野动了动唇,转身推门而去。
他不愿意告诉赵安月,自己要下定的决心背后是怎样的勇气。
他的眼睛已经确诊了,除非能找到基因匹配的志愿供体来移植眼球,否则他这一生都没可能恢复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