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梭和我说了,你是因为当年二爷救了我和母亲才追随二爷变成我眼中的叛徒,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辽琛在最后一句话声音哽咽,猝不及防间起了身出门去。辽准国垂着头,喉结上下一动,嘴角不自然地向上挑起。
简辰也不过刚刚与柳老爷子下完一盘棋,辽琛走来恭敬地与柳老爷子打了招呼就要走,简辰立即跟上。辽琛斜瞪他一眼。
“我去墓园。”辽琛走得又快些,简辰顿了顿脚步,又匆匆跟上。
“我也去……看看小爱。”简辰的话让辽琛有丝尴尬,他果然不该和简辰说这话。
两人在花店买了白菊花,简辰看辽琛抱着两束,很是奇怪,这一束是给辽伯母的,可另一束呢?简辰没有多问,这些话问出来应是伤人的。
到了墓园,天色已暗,简辰和辽琛分开走。
简辰站在简爱坟前,蹲身放下花,嘴唇微微一勾,抬手给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擦抹灰尘。
简爱笑起来,总有两个漂亮的小酒窝,眼睛又大又亮,满是青春的味道,干净清澈。和眼前的黑白照片一样,在他脑海里定格下来,无法涂抹,无法刮除。
“小爱,这阵子哥哥有空陪你了,想哥哥了吗?”
“你肯定又会调皮说不想哥哥,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哥哥想你就够了。”
“话说,你在那边不会找男朋友了吧?哥哥改天要是梦到你有男朋友了,肯定要下去把那人揍到十八层地狱去。”
“小爱,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面呢?要是柳南风没有让我吃那些药,我每天都还能见到你。”
简辰靠坐在简爱的墓碑旁,用西装袖子一点点擦拭墓碑。擦到黑白照片时,手间颤抖着笑起来,眼泪从眼角溢出。
“以前你总是依靠在我怀里,现在换做我依靠你了,永远不会倒下的,冰冷石块,什么时候我才能还完柳南风的人情躺在你身旁呢?你说?”
“你还是怪哥哥的吧,没有本事救你,不过现在不同了,哥哥也长大了,可以救你了,只是可惜的事哥哥看不到你了,而且哥哥,也救不回自己了。”
低头捂脸,眼泪湿透手心,简辰缩着,缩成一只身体瑟瑟发抖的刺猬。长风吹动他的头发,像黑夜中一坡枯死的草。
爱人,爱人,是要有多爱的人才能将一个人的灵魂带走,爱人,爱人,是要有多被那个人爱才能被那人的灵魂带走。爱人,爱人,还要我有多爱,你才能将我带走。
柳南风站在樟树下,凝着毫无防备,又全身盔甲的简辰,眼睛发热,总也忘不了简爱披头散发发了疯拿花瓶砸他的样子。
究竟他们还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能在一起?即使最后简爱恢复心智能和简辰在一起,那他们的关系呢?如此深刻的血缘关系如何摆脱,又如何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墓园停车场,角落的迈巴赫里发出两点隐隐红光,柳南风掸掸烟灰,忍不住咳嗽起来,一直到两支烟熄灭,迈巴赫才亮起车灯扬长离去。
简辰从墓碑旁起身,在衣袖上抹干净浊泪,抖抖身子,大手又不舍地搭上墓碑,眼神柔和。抚摸着这一块属于爱人的冰冷石头,让自己的心脏化作另一块墓碑,陪伴爱人长眠。
长风又荡,简辰那如枯草般的头发被卷得凌乱,风里飘落一滴雨水,打在他眼角。简辰一怔,仰头望去。
“船家来又去,
月色照涟漪,
我站在桥边回望过去只见松灯仍迷离,
时光老去远了年少的我盛妆唱的那一曲,
恍惚桥边又看见你对我笑说你也在这里……”
美国华盛顿,寂静冷清的平屋小院里,头发已至腰际的简爱,随秋千上飘荡在长风中,风扬起眼角泪珠,小嘴开合,优柔地哼着当年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