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阴冷,空气夹杂着水分,外面呆久了,骨头都冷得痛,虽然温度高于北方,北方人却根本受不了。霜下得很重,蔬菜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披了一层银似的。霜打后的青菜却好吃了许多,甜而入味胜于肉。
草黄了再枯,贴着地面,毫无生气,无路可退,任人蹂躏,遇风而起,迷糊行人的眼。常青的树,收敛着绿,期待来年。
小河里的冰还没完全化开,又结上了,厚的地方大概有十几公分,敲一块下来,可以做滑板,两人玩的游戏,一人在上一人推,水泥地上阻力很小,童趣无限。天空也有鸟飞,大多是麻雀,雁早去了南方。
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呼吸都散热,像雾在空气中白乎乎地散去,再厚的衣服也不觉得保暖,不如在屋里呆着。
屋外萧条,屋内热闹,“千里梅制衣店”里董芳跟董梅唠得热乎。阳光透过玻璃无力地照进来,给人温暖的错觉,桌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散发着茶叶香。
董芳现在没事就来看看侄女,两人本来就亲,董梅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两人聊聊今年服饰的流行及搭配,发型的护理,肤色的保养,及女人关心的一些事。
聊着聊着,董芳话题突然一转:“小梅啊,近来文竹回来的次数比以前少多了,是不是两人闹别扭呀。”
“小姑,你听谁嚼舌头了?没有的事,我们俩好着呢,只是他近来有点忙。”董梅反驳着。
“哦,我顺便问问,没事就好。你说他在城里呆久了,会不会变花心啊?”董芳察言观色,看着董梅的变化。
“小姑,他不是那种人。”董梅回答得简单干脆,信心百倍。
董芳感到阻力不小,女人的痴情胜于男人的绝情。“这么护着他,何时嫁给他呀。”
“小姑。”董梅假装生气的样子:“你逼我出嫁,是不是想吃喜糖啊?”
“我是担心他娶不起你?现在他家这个样子,他用什么来娶你?”董芳继续试探。
“我们俩商量好了,还清债,文辉毕业后,我们就把事办了。”董梅说得很轻松,却让董芳无语。这小妮子早就跟文竹串通好了,逼急了私奔都会发生,还得从长计议啊。
“那不要两年多啊!你等得及,你父母等不及啊!乡下闲言碎语会淹死人啊。你越等越老,他那是正好越来越俏,你不要上当呀,傻丫头!”董芳从其它方面出击。
“结婚不过是个形式,我爱的是他的人,我愿意承担后果。”董梅的话像直接在门上挂了把锁,外面的人进不来。
董梅的执着让董芳感叹,语言是无法说服这小妮子了,文竹这臭小子,哪辈子积的德呀。爱情有时就是神奇的东西,要想它不神奇,除非梦破了,心碎了,或者有更好的替代品。
其实董芳心中有一个替代品,是她公司老总的儿子,叫王宗贵,富二代,英气逼人,还有一副好嗓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凭借脸俊钱多,常出入于娱乐场所,一展歌喉,迷倒了众多女性,好好谈一个也罢,非要沾花惹草,玩弄了多少女性,伤透了多少女人的心。
不服气者上府理论,只因王家业大势大,一般都私了,私了的费用大概可以建几所希望小学吧。久而久之,王宗贵花花公子的名声传遍了附近几镇,名声与臭鸡蛋不相上下。
由于是老来得子,又是单传,宗族里的最金贵,就叫王宗贵吧。父母从小宝贝、溺爱、放纵,出了事有父母去擦屁股,更加有恃无恐。
既然他能玩弄女性 ,就会有闻风而来的浪*,以*之,两厢情愿,风流快活,同时也骗取了几所希望小学的费用。父母晓得,败坏家门,气得跺脚,却无用,那宝贝依然我行我素。
玩弄良家闺女老两口心不堵,被人家玩弄却心急如焚,说什么世道!
王总年轻时也是有志之士,一番打拼,成就一番事业,上千万资产。不知某次酒喝多了夸下的海口,还是一时的冲动,说有生之年要造六所希望小学,轰动当时,赚了眼球,骗了掌声,“慈善家”名声鹊起。
可到目前为止,为儿子倒是开销了好几所希望小学的费用,但是与慈善无关,在捐助上一个子也没掏过,也许他的有生之年是截止至咽气那一天。
按理成功的企业家说过的话不会如此轻易践踏,但他身后的女人太出色,枕边风吹的太厉害,把王总的良心给吹灭了。
王妻说做慈善,不如与公检法拉关系,事实上儿子做的那些破事,全都是这些人罩着,否则累计起来可以入十八层地狱。这更证明了王妻的伟大,做慈善是毫无意义的虚事。
如此人渣,董芳会不知?非要让侄女往火坑里跳,莫非看中了王家的财?不是董芳的错,只因董芳受了三哥之托,在物色人选,王宗贵根本就不在名单之中。
只是这小子有了变化,三四个月来,不叫狐朋狗友呼啸而去,也不寻花问柳,一心在厂帮父母打理,虽未干出多少成绩,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王总夫妻的心也不在嗓子眼上瞎跳跃,整日操心他整出什么出格的事。连上帝也在纳闷:人间有些事我真看不懂。
其实事出有因,三四个月前,王宗贵玩弄了人家小姑娘,事后又像采花大盗一样溜之大吉,然而人家也是有后台的,如何肯放过他。
那就多出些钱了事呗,人家不差钱,已进入司法程序,非要把他整进去。现在处于取保候审状态,如果再出事,给人家抓住把柄,数罪并罚,那就想捞也捞不着了,锒铛入狱可不是闹着玩的。
律师说的更严重,监狱脏乱差,地上老鼠跑,床下蟑螂飞,床上跳蚤笑,进去挨顿揍,有凶悍的老大,还有同性恋。。。。。。一句话:不如地狱。
说得如此恐怖,王宗贵如何不恐慌,他是最怕虫子的,一只跳蚤能让他一夜未眠。规规矩矩做人,让那风流潜伏着吧。取保候审期限六个月,这六个月,已经过去大半,王宗贵度日如年,虽憋屈得难受,倒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六个月后还要看审判的结果。
给人感觉却是浪子回头,脱胎换骨,附近几镇也风平浪静一时。时间实在难以打发,自然去厂里混日子,有时也拿本书看看,不怕流氓打架,就怕流氓学文化,这样的流氓让人更难以招架。
要是王宗贵真的学好了,两人倒也般配,促成这桩婚事倒也功德无量,了却三哥的心事,我在公司的地位更巩固,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董芳的算盘于董家无一害。
时间从人的手指溜过,无关人生的痛痒,一天的午餐还是要解决的。董芳的邀请董梅无须推却,小姑请侄女天经地义。董梅本以为路边小店弄点便当,结果小姑的车子开进镇东大酒店,全镇最高档的。
董梅问小姑是不是昨夜手气特好,发财了,董芳笑而不答。进了包厢,才知道还有二人,一个是刚上初中的表弟,一个是让女人心动的超级帅哥,西装革履,董梅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
那人伸出了手,董梅出于礼貌,面带微笑握了一下,那人眼光须臾不离,忘了松手,董梅有点愠怒,心想:人倒像电影里出来的光彩,却是如此无礼。
董芳赶紧开口介绍:“这是我公司的副总王宗贵先生,年轻有为。今天非要请你表弟吃饭,我就把你也叫过来了。这是我家亲侄女,董梅小姐,制衣店老板。”
王宗贵由于正经了几月,见了漂亮女人又像丢了魂,旧病复发,蠢蠢欲动。经董芳的提醒从失态中醒来:“董小姐,貌如天仙,名不虚传。”
拍马屁工夫一流,但董梅不吃这一套。忽然想起了王宗贵的底细,镇上的大色魔,比董梅高二届,初三未读完就辍学了,自诩高中毕业,自学大专,其实都是钱买来的幌子,装饰门面而已。
听说过他的事迹,人倒没见过几次,今天却遇上了,还是小姑介绍的。一个人的表面写不出内心,如果光凭想象是怎么也联系不上大色魔的。反正我是来吃饭,没什么大不了。
菜是最好的,上了一桌子,偌大的包厢,坐着四个人的圆台像残缺的齿轮,显得有点空荡荡。
王宗贵收起色,还是个君子,彬彬有礼,说弄点红酒如何?可以养颜。董芳附和,董梅无论如何不肯,跟表弟喝一样的花生露。
菜实在丰盛,人却只有四个,撑死也撑不下。王宗贵习惯浪费,总以为是很有面子的事。对于酒店来说,多多益善,公子哥的钱最好赚。
人少服务员舒服了,有一个看着王宗贵看傻了,流着口水解馋,看样子帅哥的杀伤力勿庸置疑。遇上女花痴,也不全是大色魔的错,他只不过是顺手牵羊而已。
现王宗贵没有此心思,收敛着,也不打情骂俏,对女服务员投去冷峻的一笑,只对董梅献殷勤,夹这夹那,董梅极不自然,但又不能过分拒绝。
饭局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气氛中进行着,终于要完了,董梅舒了口气,快点逃离此地,可是小姑借故有事把表弟先带走了,送董梅回店的事只能有王宗贵来完成。
董梅不想坐那奔驰,沿着大道往店里走,风吹起了董梅的秀发,董梅扬手理了理,那玫瑰丝巾更夺目了。
王宗贵看呆了,枉活人世,以前玩那么多女人竟然都是次品,董梅才是女人中的极品啊。
王宗贵开着车跟着,董梅说什么也无用,像无赖一样慢慢地跟着,引起路人侧目,让董梅很是难堪。
董梅气呼呼地上车,一言不发,到店下车,也不说声谢,请人家坐坐,看样子气愤极了,这笔账暂且记到小姑头上。
王宗贵怕自讨没趣,开着车回家,心里却越发喜欢,这样的女人正点,与以前的断然不同。
借着董芳的牵线,王宗贵经常来店时里坐坐,有时来定制几件衣服,有时来送点点心,有时从书上盗版来几个笑话,博店里人一笑。也请了几次董梅去喝茶,说是工作太累,轻松轻松,劳逸结合。
董梅实厌其烦,有时借故忙,有时一口拒绝,反正没去成。
王宗贵倒也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碰壁,还好鼻子未青。得不到的东西总让人着迷,到手的东西最好也不值得珍惜。
只是半个月下来,未有任何进展,好像距离还远了些,王宗贵像角落里放久的皮球自然漏气一样,难以蹦达起来,在这其猎艳史中从未有过。便去问董芳有关其侄女的情况,董芳也在关注着王宗贵的动向,并未见王宗贵对董梅做出出格之事,可见其确对董梅有心,便把董梅与文竹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