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批货去了?”
“你是。。。。。。”
“我是他老公。”
“那我下次再来。”
“好嘞。”
文竹一路上又碰到了“杜鹃书店”,“杜娟粮米店”,“杜涓渔具店”,“杜绢洗衣店”。风云市叫杜鹃的人真多,虽名字略有不同,文竹还是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进去,带着若有若无的失望出来,累积的失望有时也会击溃人的意志的。
这样找实在不是个法子,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文竹不想一条道走到黑,换个方向,便去了归隐镇。
凭一张近四十多年的旧照片找人,此间经历多少沧桑岁月,多少变故,健不健在都是个问题,还不能大张旗鼓。虽然只是一个镇,找一个岁月洗礼过的人谈何容易。
文竹专门找上了年纪的本地人问:“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镇上有没有一个叫方菲的人?”
归隐镇东门问遍了,没有一个不摇头,镇上好像没有一个叫方菲的人。
文竹顶着毒辣的日头,用手挡额头,根本挡不住刺眼的阳光,汗流浃背,日头恨不得要吞噬人身上的水分,把人晒成人干才肯罢手。矿泉水已经喝光了,在老街的阴凉处歇脚,风一吹,要好些,细看你都能看到白渍的盐分。一晒日头,汗又汩汩而出,周而复始。
文竹又累又渴,拖着疲惫的腿,在老街的街头转悠。转到南门,见有个“王嫂茶馆”,便走了进去。说是茶馆,不如说是人歇脚的地方,六七张破方桌,竹凳围摆着。也经营酒,点心,边上有人喝茶,也有人喝酒,各不相犯。
“王嫂,有客人来了。”其中一个花甲的老汉叫道。
“客官,喝什么?”王嫂从柜台里探出头问道。
文竹不知喝什么,也不见价目标,见有人喝茶,就指指别人喝的茶。
被叫王嫂的人六十左右,头发也白了大半,把茶桶拿了过来。那碗真的大,文竹连喝三碗,才止了渴。又点了一份“街头粿”,慢慢地品尝起来。
隔壁桌不知为何,争论起来,只听花甲老汉说道:“十几年前,老子曾经几百万,如今工地去搬砖。一天只搬一万砖,一年也搬几百万。哈哈哈哈!”
有人笑道:“老刘,别吹牛!搬砖也挣几百万?”
“钱三,是几百万砖!”老刘说完又哈哈大笑,很是豁达。
“老刘,你何时有过几百万?”又有人讥笑道。
“赵二,你狗眼看人低。你可以问问中天工具的霍中天啊,他的厂子还是我转给他的呢。”
王嫂出来证明刘汉成所言非虚,平息了他们的争论。
“大叔,看来是你有故事的人,能否过来一叙?”文竹邀请花甲老汉。
“你看人家小伙子都有礼仪,你们这帮糟老头只会瞎嚷嚷。”
老汉弃了那帮狗友,端了大碗摇了过来。
“大叔,你对中天工具很熟啊?”
“熟的很。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寄给了别人,还是有印记。”
“你如此豁达,为何还会败落呢?”
“天道常轮回,命中有注定。十几年前是我的风云,这十几年是霍中天的风云,估计他的气数也快尽了。”刘汉成感叹道。
“何出此言?”
老刘刚想发表长篇大论,王嫂干咳了两声,快速踱了过来,言道:“老刘,喝茶就喝茶,饮酒就饮酒。莫言高论,付钱。”
“缓两天行不行?王嫂。”
“行。喝茶!”
“王嫂,多少钱?一起结。”文竹说道。
“一起结也不许论霍家。他二百,你十元。”
原来是赊账,文竹付了二百一十元钱。他人羡慕不已。
老刘连连称谢:“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文竹掏出照片让他认,看了半天,他摇摇头说道:“不认识。给王嫂看,她是归隐镇的阿庆嫂,煮茶识天下。”
文竹便拿给了王嫂,王嫂接过去,不以为然地瞟了一下,便递了过来,说这么漂亮的人谁识得。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半途中又收了回去。然后就是定睛地看,手抖擞地擦了擦眼睛,说看不清。她便戴上了老花镜,走到了日头下面,看了半晌。
王嫂坚定地说:“不认识。”
文竹以为有戏,结果还是不识得的结局。
但是刚才的细节还是让他有些收获,王嫂在阳光下的轮廓跟方菲有点像,虽然面目相差太远。擦眼时流溢出一些青春的光彩,虽然是一瞬,文竹却捕捉到了。王嫂肯定识得方菲,她为何要撒谎?她为何如此护着霍家?
见时辰不早,怕赶不上末班车,文竹别了王嫂。与老刘想约,明天德远宾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