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崇德与姬澄澈碰杯干了,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道:“京师重地,乃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事留心,切勿轻举妄动。”
姬澄澈将酒杯放下,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大叔,我都记下了。我们天都城再见!”
两人走出门外,巨崇德高声喝道:“列队,送澄澈殿下!”
亲兵吹响号角,数百大汉铁骑在酒肆外整装列队恭送姬澄澈。
大牛、小芹、云空野和汪虎彰在伙房里聊得正开心,听到号角响起都是一愣。
小芹急道:“你们这么快就要走啊?”
云空野道:“是啊,姬大哥要带我们去天都城。”
大牛憨憨道:“那地方离咱们太岳山可远啦。”
云空野道:“没关系,姬大哥有龙,咱们一路飞回去费不了多少工夫。虎哥,快走啊,别教姬大哥等急了。”
“等等!”小芹匆忙收拾了几张大饼几根肉骨头充当干粮,又塞了两坛酒到汪虎彰怀里道:“路上吃。”
汪虎彰大喜过望,眉飞色舞道:“你、你对我真好。”
“走啊!”云空野看不惯汪虎彰站在那里双眼发直冲着小芹嘿嘿傻笑的样子,忍无可忍用力推着他直到走出厨房。
汪虎彰一边走一边不忘回头碎碎念道:“芹妹,牛哥,有空来天都城找我,我等你——”
云空野累得气喘吁吁,真想给这家伙屁股上来一脚,问道:“你到底走不走,要么你留下算了?”
汪虎彰紧紧抱着干粮和两坛酒,迈开大步往外奔道:“小野,你有没有觉得芹妹特别喜欢我?”
云空野翻了个白眼道:“我特别喜欢她送的干粮。”
于是黑着脸的云空野和红着脸的汪虎彰来到酒肆外,姬澄澈一声长啸召唤来玄霜,与巨崇德、鲍安国众人挥手作别北归天都。
玄霜欢快地在云端之间穿梭。它是九天之龙,注定喜欢自由自在地翱翔于苍穹之间,以天为被以海为家。
云空野终归是个孩子,很快便忘记不快兴奋地张开双臂,迎着铺面而来的朔风大声呼喊,小脸满是红光。
汪虎彰却难得安静了许多,紧紧搂着怀里的大饼和肉骨头时不时地呵呵傻笑,看得姬澄澈莫名其妙啼笑皆非。
忽然云空野愕然叫道:“姬大哥,玄霜好像搞错了!”
姬澄澈一怔问道:“什么错了?”
云空野道:“我们不是要去天都城么,为何玄霜却往南飞,那岂不是越走越远?”
“没错,”姬澄澈笑了笑道:“我要先去趟圣京城。”
云空野讶异道:“去圣京城干什么?”
姬澄澈避而不答,恳切道:“小野,我想去圣京城找个人,这事儿你们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拜托了。”
无须他再做任何解释,云空野一挺胸脯道:“我保证,绝不会跟任何人说。就怕虎哥,他那个大嘴巴会漏出去。”
汪虎彰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听到云空野说自己大嘴巴,立刻回过神来怒道:“我嘴大?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个小屁孩儿,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你毛多,像怪物!”
“那你呢,光屁股像猴子!”
姬澄澈听着他们吵嘴,不由想到了林隐那家伙,嘴边扬起一抹笑。如果,能有林隐在身边,每日早中晚各三次吵架生气拌嘴,那日子该多美妙。
如此吵吵闹闹一路行来也不寂寞,在距离圣京城约莫三百里远的地方,玄霜开始慢慢降低飞行高度,最终趁着夜色降落在一片无人的山岭中。
再往前,就是圣京城的飞行禁区,无论白昼黑夜都会有锦凤卫巡查值守。
姬澄澈只想悄悄进城,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便改作步行。
他好说歹说总算将云空野和汪虎彰留在原地相候,自己则潜行匿踪往圣京城赶去。
圣京是南方第一大城,人口百万商肆繁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一派江南秀丽风光。
虽是隆冬季节,天地间充满寒意,但在大江两岸芦苇茂盛随风摇曳,如一波波金黄色的波涛起伏不定,时而有芦花似雪飞起。
芦苇荡内,数以万计的候鸟自北方飞来越冬,于水草丰美之地栖息安乐。偶尔有渔舟经过,顿时惊起一滩鸥鹭。
姬澄澈来到渡口时,正值天色微明。一轮红日自大江中冉冉升起,江面上白雾蒙蒙犹如轻纱笼罩,江水涛涛共长天朝霞一色,人在江中游如在画中行。
为免麻烦他施展巫咒改换容颜,又买来一套南方人惯穿的楚衣高冠,腰围宽带脚踏木屐,乔装成一个出身江南寒门的士子。
渡船靠岸,船客蜂拥下船,骑着驴的、挑着担的、牵着牛的……呼啦啦走出渡口往官道上行去。
官道两旁青松傲雪绿意盎然,松下开满一大片一大片不知名的黄色小野花,金灿灿的十分娇嫩可人。
从临江渡到圣京城北门约有九里路,故而这一段官道又被称作“九里松”,乃是著名的圣京十景之一。
姬澄澈混在行旅之中尽量放缓脚步慢慢朝前走,圣京城渐行渐近已遥遥在望。
他的心跳不自禁地加快,不知命运的大潮将会把自己推向何方。
此行,他来一座城,见一个人,问一件事,解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