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胡员外已经回了里屋,店内只余主管一人,见又来了一位道长,虽面貌年轻,但也不敢轻慢,起身迎道:“道长有何见谕?”
安逸稽手,道:“告主管,贫道所来,乃是为了你家东家生命安全!”
主管脸色一禀道:“道长莫要说笑,我东家虽年有五十,但不病不灾,有什么危险。道长若是想当东西,自管拿出来,若是招摇撞骗,却来错了地方。”
此时店内没有其他人,安逸自顾自的寻了个座位坐下,笑道:“此时主管怕不能拿主意,还是请胡员外出来吧,你需告诉他,冲霄处士画虽奇,但非仙画实鬼画!”
主管心头一惊,心道:“之前那人名叫张鸾,号冲霄处士,这个道人又怎会得知?他言画非仙画,实乃鬼画,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若真是鬼画,莫要坏了员外,此事我确实不能擅作主张,还是告与员外。”想到这里,主管请安逸稍等,自去掀开房中间布帘,向后堂禀报。
不一会儿,两行脚步声传来,中间布帘再次开启,胡员外胖胖的身子挪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主管。
安逸起身作礼,道:“贫道见过胡员外。”
胡员外还了一礼,问道:“不知道长高姓,仙乡何处?”
安逸道:“贫道安逸,四方云游,何来仙乡!”
“原来是安逸道长!”胡员外一副久仰大名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说完后,两人落座,胡员外明知故问:“不知道长所来何事?”
安逸摇头笑道:“胡员外何必明知故问。”
胡员外当即赔礼,说道:“不是在下信不得道长,道长说此画是鬼画,有何依据?”说着,将画从袖口中拿出,放到桌子上。
安逸随意撇了一眼,见上面果然有丝丝鬼气,却毫不避讳道:“员外有所不知,此画中有一妖狐魂魄,其昨日于皇宫中想魅惑太子,被守职神将关帝君斩杀,只余魂魄逃往张鸾处。此也是她命中当劫,理应身死,然后由张鸾将其魂魄藏身之画授予员外,以做投胎之举。”
话音一落,员外听完却不但不惊,反而喜道:“如此岂不好事,常言道:养儿待老,积谷防饥。明年我就五十一岁,望着六十年头了,却还无一儿半女,眼见生育之事渐渐稀少,日渐焦急。听闻当今太子也是皇帝拜求来的,我虽是庶民,但也效仿,每月逢初一、十五,便去城中宝?宫里,北极佑圣真君处拜求,已得半年光景。如今岂不是真君怜我心诚,应验赐下此子?倘若能生得,不问是男是女,也能做坟前扫拜之人。道长又如何言祸!”
安逸摇头失笑:“你恁的能和皇上比?皇上所求,玉帝命赤脚大仙下界,自然天降祥瑞。而你所得,却是妖鬼狐媚,还不是祸事?”
胡员外却依然迟疑,道:“还望道长解惑!”
对于他如此冥顽不灵,安逸也不禁蹙了蹙眉,却也耐心解释:“此狐媚应劫而生,日后会与贝州王则结为夫妻,大兴造反之事。员外若是执意留下,怕要惹祸上身,受牢狱之灾。”
胡员外闻言心中一惊,却不禁思索:“这道人所言不知是真是假,莫不是这画当真稀有,他想出言诳我,自己贪墨?”此念头一起,便再无法平定。
左右想来,他与安逸也无甚交情,若不是见画起意,怎会平白无故的帮他?可说的是:欲念迷心自作孽!
当下胡员外一挥大袖,冷声道:“道长莫要危言耸听,某家住在京师,在贝州毫无亲友,又怎会去那贝州。道长若是看上了仙画,开个价钱便是,何必如此欺诈!”
安逸眼中寒光一闪,还要再说,却胡员外根本不给他机会,当即命令主管送客,自己起坐离去。
主管见此,上前一步道:“道长,请吧!”语气阴阳怪气。但安逸却哈哈一笑:“天作孽,由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完,大笑离去。
胡员外在里间听到,却只道他被拆穿后还要装模作样,心中不甚在意。却想着:“此画必定不凡,若按第一个道士所言,说不定还真能招下仙女相会。”一念及此,免不得一番魂摇洛浦,神荡阳台。
只因他妻子善妒,在家总受束缚,等闲女子,也不得近身。况且还说是个仙女,画中如此美貌,当下巴不得能够一拳把白日打落,快些入夜。
日头渐落,还未下山,胡员外就已经急匆匆先教当值的打扫书院,安排香炉、烛台、茶架、汤罐之类,想着不能被妻子发现。便骗她道:“我有些账目还未算明白,今夜要去书院细去算清,你快快去张罗晚饭。”
胡妻不疑有他,点头应是,真个的早早收拾晚饭。两口子吃完后,员外便迫不及待道:“你先去歇息吧,我去去便来。”说完,别了妻子到书院而去。
浑然没有发觉,此时安逸正坐在他家房梁之上,看着他的背影,嘿然一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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