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顿时眉头一跳,若是没有记错,当日自己并没有对画壁僧表明过身份,这金山寺的方丈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么就是与崂山有往来,要么就是法力高深,能轻易推算出王丰的身份。
不论哪一种都是王丰惹不起的。
但接了书信却也不能不去,人家都点出宗门了,再要退缩那就是给自己的门派抹黑了。虽然王丰至今都还没有上过崂山,但火葫真人传法之恩王丰却是不敢或忘,这种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事情那是不会做的。
于是王丰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即点头道:“既然是方丈相邀,在下岂敢推脱?小师傅请少待片刻,容我收拾点东西。”
说着,王丰回房将那副画轴带上,这才出门和众人一起在那印月小和尚的引导下往金山寺而去。
金山寺是江南大寺,有僧众近千人,占地极广,十分兴盛。众人进了寺庙,先去上香,王丰也稽首对着佛像施了礼。王母对此大为嗔怪,但印月和尚却不以为忤。
上了香,自有知客僧引着众人去寺内游览,印月小和尚则带着王丰和张老相公去了后面精舍去见广济大师。广济大师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见了张老相公和王丰之后,先合十宣了声佛号,这才道:“张老相公的来意贫僧已经知道,江中巨鼋之事贫僧也早思解决。此事说难也不难,只是涉及甚广,未得其便而已。今张老相公亲自上山,时机已至。只需老相公写一封书,敕命巨鼋不得再为恶,贫僧几位师弟护送着老相公去到江边,投书于江。倘若那巨鼋从命自然是好,若不从命,本寺僧众自然有降魔手段。”
张老相公道:“既然贵寺能降服巨鼋,为何这么多年不出手?又为何一定要我写书投江?”
广济方丈道:“阿弥陀佛!张老相公曾是当朝宰相,当知世间名山大川多有神主。鬼神不得随意侵扰人间,人间也不得随意干涉鬼神。三界众生各依秩序,才能平衡。”
张老相公闻言,皱眉道:“大师的意思是那巨鼋居然是这镇江一带的水神么?”
广济方丈道:“山川神主等地祗也是正神,一般而言都要经过天帝、人皇或是龙王的册封方可。那巨鼋虽非正神,却与东海龙王沾亲带故,认真算起来,乃是东海龙王关系较为疏远的外甥。那东海龙王名义上统管天下水脉,但实则许多江河湖泊都自成一系。别处也还罢了,但这浩瀚长江乃天下水脉之首,却一直不奉东海龙王号令,龙王如何能忍?从上古以来,龙王掌控长江的尝试便从没有停止过。但由海入江这一段扬子江的水神极为强横凶猛,屡屡挫败了东海龙王的图谋,双方势成水火。前些年东海龙王将这小鼋龙放逐到镇江水域,名虽为放逐,但实际却是想再次尝试着插足长江。”
王丰闻言,插嘴道:“这就奇怪了,既然那小鼋龙是东海龙王安插进来的,为何扬子江原本的水神这么多年都听任他兴风作浪,残害人命呢?”
广济方丈道:“兴风作浪,残害人命或许对于扬子江水神来说算不得什么罪恶!事实上他的子孙犯下的恶行更多。那小鼋龙进了长江,只在镇江这一小片水域活动,并不炼化水脉,凝聚神印,与那扬子江水神争夺神权,扬子江水神念在他去世的父亲——原黑湖水君的情面上,自然也就容忍了它。如此一来,它竟然得了两方的默许,在这镇江水域称王称霸了起来。而本寺虽有心收服它,却碍于它既是东海龙王掌控长江的暗子之一,又实实在在成了长江与东海之间的缓冲,倘若贸然动了它,恐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顾忌重重之下,也就不敢下手了。张老相公执掌人间相权,虽然已经去职,但品级还在,论起来仍可代表人间权力。倘若张老相公认为此鼋干扰了人间正常秩序,一封敕书下去,若那小鼋龙置之不理,本寺便可名正言顺出手降服它了。”
张老相公闻言,权衡了一下,顿时也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