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奚国的轻相佐带着人和极乐宫的人都曾经过。”
“交过手了?”
“是。只是重创,没能阻了他们。”
“知道了。”
领头的樵夫明白月奴已经问完了话,带着人又退回了密林,将身形隐匿起来。
月奴重又回到马车上。有穷山是无欢的天下,无欢的这些人,不知是受了谁的命令守在这里,也不知守在这里是为了阻谁。轻鸿和极乐宫都走在他们的前面,虽然只有一天的行程之差,也是十分遥远的路程。有穷山占地宽广,可从九曲城出来,能走的路也就这么一条。可蛟国的人马不曾到过这边,但对于蛟国,是绝对不会姑息极乐和奚国同流,那是不是说,龙斫他们,往西先行回蛟国去了?等到了奚国,一切缘由便知分晓。
袖中薄薄的信搁得她有些难受。方才的动静惊醒了靠着轻云熟睡的连锦,月奴朝姐弟两人看去,轻云正拿了本医书,教连锦识辨药草,连锦边看边记,学得很是认真。月奴回神,掏出信来,将纸从信封中取出来。纸上只有潦草的四字楷书,月奴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那位父亲的字迹。
莫忘初衷。
脑袋似是有雷轰鸣而过,一道闪电劈下来,正中她的头顶,她的头胀疼得厉害。月奴将纸揉成一团,塞回信封中。
偏偏在她生出逃离念头的这个时候,对她说这样的话,这是对她的提醒,还是对她的警告?她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冠上奴,未曾体会过双亲的疼爱,只有耳边不停的“你该做什么”、“你必须要去做”的吩咐,没有一次是“你想要什么”的溺宠。她被束缚得太紧太紧,连走近最亲的人,呼吸都会变得困难。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使命,可是这使命,到底是从何而来!是,她是背负着讨伐不公的宿命,可就是因为这样的重担,她何曾享受过自己的人生。那些她继承下来的仇恨,她自己根本就没有恨过,她想不通,为什么要为没由来的东西牺牲掉她自己。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平凡,她失去了太多,世人却还要将更多注定要失去的强加到她的头上,逼着她去承受她本不该也不愿意承受的事物。然而,她的必须承受,是为了捍卫她唯一仅有的珍宝;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人前,她可以昂首挺胸,将自己的心声传达给想要传达的人。在实现这一切之前,她必须要强大。所以,她不敢忘,不敢忘自己该做的事情。
是的,她不敢忘!
可现在的她,更愿意去用另外一种温和的方式,去寻求人们的理解和善待,哪怕在前面等待她的,是冰火两重的炼狱,她也要闯一闯。
月奴掀开车帘的一个小缝,将梵音宽阔的背尽收眼底。那个人,愿意帮她,愿意陪她一起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结果呢,那就,姑且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