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一班在寻求各方帮助的时候,每次报的人数都是137。
他打算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再劝一劝斐国琛。
他自己劝如果不够分量,就让韩女士来劝。
至于“已经是个大男人了”有事就不能告诉亲妈的这种说法。
斐一班历来是嗤之以鼻的。
他未成年自闭的时候,就什么事情都不和家里说了。
现在好不容易不自闭了,肯定要和别的男生反过来才对。
“韩女士,你劝劝我爸吧。”斐一班说,“我航班都已经帮他订好了。”
“劝什么?”韩女士问。
“劝他回来啊。”斐一班想了想,“你就和他说家里工厂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让他必须要立刻回来一趟。”
“你没劝过你爸吗?”韩女士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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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说,我爸肯定觉得我是要骗他回来,换成是你这么说肯定比我有分量。”这是斐一班的理解。
“一一啊,你就当做你还没有告诉我。”韩女士并没有和斐一班站到统一战线。
“你要装不知道?”斐一班讶异。
知道还要装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你爸觉得有必要的时候,自然会和我说了。”韩女士叮嘱,“一一啊,你爸要是再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家里一切安好,让他安心处理马尔丁的事情。”
“为什么呀?”斐一班十分不理解:“如果工人在那儿都不安全,他们在那儿又怎么可能会安全?”
“你爸还想着瞒我,就说明事情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韩女士说,“真到了要交代遗言什么的你爸肯定不找你找我。”
斐一班知道韩女士这么说,是为了安慰他。
但他并没有被这样话给安慰到。
“可是,工人都马上要回来了啊!”斐一班很想问问,为什么厂长还不如工人重要。
“你爸在那儿,那些工人才能走啊。”韩女士说,“你爸要是想着一起回来,那些工人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你和斐厂长通过气吧?”斐一班很是有些愤懑。
气都通成这样了,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你爸除了下飞机报平安,一直也没有给我来过电话。”韩女士予以否认。
“那你们怎么说话都一模一样?”斐一班问。
“我宁可我和你爸爸没有这样的默契。”韩雨馨说,“到了要解散工厂的程度,肯定需要有对方认可的负责人留下来善后。”
“不就是铜棒厂爆了个炸吗?该负责的我們负责,该赔偿的我们赔偿。”斐一班不解,“为什么整个锁厂都要跟着解散?”
从事发到现在,斐国琛的处理方式,斐一班全都看在眼里。
是真的竭尽所能、不惜代价地在救人。
这么明显的负责到底的态度,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感受得到?
“一一啊,你爸但凡还有办法保住那边的厂子,就不会把国内派出去的工人和团队全部送回来。”韩雨馨看了看要回来的人员名单。
马尔丁的锁厂,从选地开始,就是伊斯梅尔在负责。
当地所有的关系,也都在伊斯梅尔手里。
韩雨馨说:“现在伊斯梅尔和他弟都出事了,这个锁厂再办下去就会面临各种各样没有遇到过的问题。”
“那本来也没有什么问题是天生就知道答案的。”斐一班反问,“遇到问题去解决问题不就好了吗?”
“一一啊,在国外开那么大的一个厂,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韩女士说,“但凡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想,你爸肯定不会直接把厂子解散,你知道解散一个厂子,需要付多少遣散费吗?”
这个问题,斐一班就没有办法回答了。
厂子都开不下去了,最有良心的厂长不是只要做到没有欠薪就可以了吗?
韩雨馨就算问什么是遣散费他都答不出来,何况问的还是多少遣散费。
这道题超纲,可以先过一下。
“关系没了,再去搞一遍不就行了吗?”斐一班说,“要不然我去那边搞关系。”
“靠近战乱的边境,有武装有游击队,即便是伊斯梅尔没有出事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门店被游击队洗劫一空的情况。”韩女士说,“伊斯梅尔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都没有完全搞定的关系,你去了就能搞定?”
“我可以去试试啊!”斐一班反驳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拿什么试?”韩女士也跟着反问,“拿你的命试吗?”
“那你要怎么说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去那里开厂啊。”斐一班觉得韩女士过于双重标准了一些。
“做生意哪有当初这两个字啊,当初要是知道会有现在的结果,肯定也不会去办。”韩女士说,“我和你爸,都是淌着石头过河。”
斐一班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换做小时候,他每天都在锁厂,可能还有一些发言权。
最多也就是童言无忌。
现在他虽然成年了,却有整整八年的时间,都没有管过家里的事情。
猛地一下说起来,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找切入口。
“一一啊,妈妈要先去看看能抽调多少流动资金。”韩女士一边走一边说,“包机的事情要是都弄好了,就赶紧告诉你爸,省得他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赔偿、遣散、订单……
一大堆的事情,每一件都千头万绪。
但是很奇怪的,韩雨馨女士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从容和淡定。
每一件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不像他,光安排一个航班,就已经精疲力尽。
斐一班躺在床上,回想刚刚妈妈处理事情的样子。
忽然有点明白,“阿斐哥”为什么会被“馨妹”吸引。
往日里,平平凡凡、日日常常的时光,“馨妹”总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什么事情都要“阿斐哥”拿主意。
等到了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不用斐国琛恩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