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茗点了点头。
斐一班兴奋地就差手舞足蹈。
易茗无法理解斐一班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就如同斐一班不相信,易茗是个如她自己所说的,对整个世界都没有感情的人。
易茗当时说了三个要点:【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包括你。】
这些要点里面,只要有一个发生动摇,其他的就很有可能也是跟着崩塌。
如果让易茗喜欢大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的话。
那就先让她喜欢这个世界,或者是世界里的她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件容易很多的事情?
斐一班也是花了很多的时间,才让自己重新喜欢上这个世界的。
在那之后,他交到了新的朋友。
再然后,才从自闭的状态里面走出来的。
看起来,现在的易茗是一个侃侃而谈的人。
和他自闭的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
但一个人是内向还是外向,其实光看言谈举止是看不出来的。
有些看起来特别擅于交际,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人。
可能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真正表露过自己的内心。
他们微笑着抑郁。
又在欢笑里沉沦。
这可能比单纯的自闭,还要更加伤人。
只不过,这也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
因此,斐一班也没有继续把话题推进下去。
而是又回到了和刘金洋有关的问题上,问道:“我听綦晓冬说,易家村今年的春茶特别好是不是?”
綦晓冬是易茗在綦家村的那个同学的老公,也算是易茗的同学,如果把上野学的那段时光,也算到同学的范畴里面的话。
“对,今年的气候比较适合白茶古树。放在往年,剩下的这些边角料,也泡不出今年这样的水平。綦家村也是产茶的,他们那儿产量要比我们村大很多,他们村有一个老人,特别擅长预测每年的茶季,就和我们村长擅长测水温一样。”
“这个我也听说了。说是正常的年份,秋白茶会有立秋、白露、秋分、寒露这四个采摘节气,但是今年很有可能还会有霜降茶,对吧?”
“主要还是要看天气,并不单纯和节气挂钩,今年是立秋过了半个多月才采的立秋茶,如果能采到霜降茶的话,就是物以稀为贵了。”
“那真要等到霜降茶都采完的话,起码还有两三个月,刘金洋才肯和我们谈是吧?”
“我没有直接和刘金洋谈过,村长对刘金洋意见比较大,他担心我和刘金洋要是见面了,水潭别墅的事情,又会有变数。听村长转述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
“产权证拿回来了,当时抵押的那份你阿爸阿妈按了手印的合同也作废了,不太可能还会有变数。”斐一班实事求是地表示:“我反倒觉得你们村长,才是最大的变数。”
纵观易存章这么多天的行为。
斐一班很难给他打上一个【合格村长】的标签。
甚至不知道,易存章为什么能做这么多年的村长。
斐一班完全想象不出来,像易存章这样的人,又搭配了那么样的一个老婆,是怎么选上村长的。
回想当时那些大妈们聚在一起嘴碎的“和谐”模样。
或许,金晓霞就只对易茗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吧。
真的是一个令人生厌的、爱穿花衣服的大妈。
“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想法吗?”易茗问。
“我打算自己去找一下刘金洋,探一探他的底。”斐一班说:“我本来是想叫你一起去的。”
“那就一起好了啊,你都说水潭别墅的事情不太可能会有变数了。”
“这么相信我的判断?”
“你不是问过中介吗?在这种事情上,中介有的时候会比律师还专业。”
斐一班看了易茗好一会儿,才道:“第一次见,就觉得易茗不是池中之物了,只不过,当时还有点主观上的偏见,所以也就没有往深了去想。”
“主观偏见?”易茗点了点头,浅笑着问:“审美对立面,是吗?”
“曾经的,曾经的,曾经的。”重要的事情,要解释三遍。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易茗就是我的审美模具。”
“审美模具?”
“就是专门为你开了一个模,从今往后,你的样子,就是我审美的样子,你可以理解成审美原型。”
“这转变是不是有点大?我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能长得成熟一点。”易茗不无感慨地说:“一把年纪了,还总让人觉得我是未成年,也是挺无奈的。”
“显小有什么不好的?”
“那不好的地方可多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带团去澳门。就因为我这张脸,被所有的赌场都要求查了一遍身份,直接影响参观速度。”
“我去赌场也经常被查,这有什么奇怪的。尤其是老外,见我一次查我一次。”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还小啊。”
“哪里小了,我都二十二了,成年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十以内的算数你都不会了吗?”
“22-18,这怎么能是十以内的算数呢?”
“22-18不等于4吗?”
“但二十二本身不是十以内啊。你小学数学老师没教过你……”
斐一班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
“我没有上过小学,当然也不曾有过小学数学老师。”
“唉,没有也挺好的,我跟你说,我小学数学老师特别特别特别的严厉,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会拿尺子打学生手心的老师,你敢信吗?”
易茗没有说话。
斐一班只好继续自圆其说:“那个老师,说是哪个什么名校挖来的特技教师,反正……”
越说斐一班就越觉得自己不对。
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不太美好的回忆。
可是,对一个没有办法上学的人来说,这样的不美好,都是一种奢望。
“易茗都带团去过哪些国家啊。”
在情窦初开之后,斐一班终于成熟了起来。
尽管还是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但总算是知道及时悬崖勒马了。
也算是不小的进步。
“我没有出过国啊。”
“哦,这样啊,那以后国内游你带着我,国外游我带着你,我们一起走遍全世界。”
易茗笑了笑,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了一个非常特别的角度,对斐一班说:“我以为,你会说,走遍全世界的赌场。”
“那不能够啊。我去赌场都是为了美食。我对赌场完全没有兴趣。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原来是很有钱的,我根本不需要靠赌积累原始资本。”
“那现在呢?”
“现在啊?现在我这么穷,连赌本都没有,就肯定更加不可能了。”
“你这个说法倒是蛮有意思的。”
“没有啦。”斐一班谦虚道:“主要是我这个人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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