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还活着!”甄阳见众人都吓得魂魄飞散,急忙出声安慰。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甄阳把麻绳系在明朗的腰肢上,李哲文和屁股在上面用力拉,人是上来了,但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宋脍翟留意到刚才她身前有个药瓶,急问道:“甄先生,把那药瓶丢上来!”
甄阳这才发现棺材里有个药瓶,急忙捡起来丢给宋脍翟。
宋脍翟一瞧,脸色陡然白了,安眠药,她吃了一瓶吗?吃下去多久了?
下山赶不及,他急声喊道:“快,把所有的水都给我取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有一瓶矿泉水,闻言,都即刻递过去。
甄阳和大宝也陆续被吊上去,民警检查过大宝,他只是撞昏了,并无大碍。
甄阳抱着明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她服下一瓶安眠药?她是要把自己和阿公合葬啊!
“姐,你为什么这么傻啊!”屁股哭了起来,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局面。
张子菁也被镇住了,脸色苍白得跟纸张一样,人命,原来真的这么儿戏,记忆中,明朗只是个市侩而贪心的女人,怎知道她会为了阿公的死为殉葬?如果她死了,那自己岂不是间接害了两条命?不,是三条,真真也会因此失救而死的。
她想起明朗在阿公急救期间跟她说过一句话,问她是不是克星?为什么她会害死那么多人?她到底欠了她什么?今生要这样还给她?
她不知道她跟明朗之间到底是谁先针对谁,总之,一开始就不对眼。
也许,真是前生积下来的怨啊!
甄阳帮忙撬开明朗的嘴巴,然后宋脍翟把水灌下去,一瓶,两瓶,三瓶,灌下去之后又立刻抠她的嗓子,催吐,如此反复两次,水用完了。
民警已经打了电话去医院,急救车就在山下,现在是要立刻先把明朗和大宝送下山。
但是这段山路虽然说好走,下山也比较好跑,可也起码要一个小时多。
甄阳想也不想,背起明朗就跑下山去。曾经的飞行员,曾经的空军大校,在明朗生死关头,激发出他所有的潜能,谁也不能够相信,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半个小时左右,已经下到山了。
救护车已经备好,明朗被急忙抢救,所幸,之前已经吐出大部分的药,当医生宣布没什么大碍的时候,甄阳怔愣了许久,整个人放松下来,但是紧随而至的惊恐和后怕也搅得他几乎崩溃。
如果,如果他们来迟了,那么,明朗就一定会死在棺材里了。
镇上只有一所正规的医院,但是设施十分简陋,医院的大楼也十分的陈旧,原本白色的墙壁已经变成灰黄色。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操着罗定浓重的乡音道:“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咧,但是还没醒来,估计要明天才会清醒!”
甄阳谢过医生后进入病房,明朗躺在病床上,蓝白间条的床单覆盖着她瘦弱的身子,尖瘦的下巴弧度分明,眼睛闭上,如同扇子般的睫毛投影在眼底下,灯光柔和,她的脸也仿若笼上一层柔和的光线。
甄阳想起她躺在棺材里的那情景,依旧觉得心惊肉跳。他想,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如果来迟了一步,她就真的会长眠在那里了。
“明朗,难道你的世界,就只剩下阿公了吗?”他伸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喉头有些哽咽,心底有一种绵长的痛渐渐浮上来,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有些酸涩胀痛。
他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很想告诉她,他那天的求婚是认真的,但是他看到她退避了,她害怕是否就是因为他认真?
“我当兵多年,枪林弹雨里走过来,面临生死关头,从不知恐惧是什么。只除了那一次。那年,上头调我到一个行动组,协助缉毒警察剿灭毒枭,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因为行动组出了内鬼,我们行动失败。我背着的我战友,从金三角的大山里逃出来,身后全是毒枭,随我行动的战友,全部都已经死在他们的枪下。行动组三十二人,只有我和他活着,为了带走他们的犯罪证据,我们一直逃,战友中枪了,他温热粘稠的血液在我背上不断流淌,渗入我的皮肤,渗入我的骨髓,那一刻,我怕得不得了,我怕他就这样死在我背上。这种恐惧我刻骨铭心,而今天,你叫我再一次领受这种恐惧,背着你下山的那一刻,我仿佛背着我的战友,我在跟死神抢时间,我怕,我会再一次输给他……”
忆起不能触及的惨痛往事,他的心也被绞入了时光隧道里,那一次的行动,断送了他的军旅生涯,他为行动组的失败负上全部的责任。他知道,上头没有冤枉他,是他用人不察,才导致行动组除他之外全部人都牺牲,缉毒警察长达三年的艰苦监控和查证,派遣卧底打进毒枭内部,全部功亏一篑。
沉闷的哽咽声从他嗓子里发出,有压抑的沉痛。那是他心底的一个伤口,时隔多年本以为即便没有痊愈,也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一旦掀开,发现底下全部都是血淋淋的伤口,原来,一直没有痊愈过,只是他不愿意面对,以为用时间可以尘封一切。
虽然,他已经成功复仇,但是,失去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就像今日,如果他们来迟一步,明朗,也再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