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只手里拎着支酒瓶子,但二少的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以他经典的吊儿郎当的混球姿态,嬉笑着喊,
“小舅舅,你不过是个订婚,弄得怎么这么兴师动众,就是咱家有钱吧,也不是这么个造法吧?是不是太土豪了?哈哈哈哈!”
这话虽然有点扯,但也还说得过去,宾客们权当是为了热闹,身为小辈制造点氛围。接下来,二少又说,“我这美丽、漂亮的未来的小舅妈,”特意咬重了未来两个字。
“你不过是个准新娘,至于在这订婚的日子就穿上婚纱吗?听说,未来的小舅妈不过二十二岁,难道你就这么盼嫁?”
台上的欧阳曼宁似乎没有听见,麻木的站着,她的脑子里自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刻就是空白的。
方黎含善解人意的捏了捏曼宁的手,她也只是看了看他,没有任何表情。
肖淋的拳头,锤在二少的肩头,“别疯闹,跟姐走!”
二少终是不忍,台上的那个美丽却毫无生气的女孩还是他认识的,他爱着的宁宁吗?他不知道!
但他却听了肖淋的话,转身,离开前,他和她的目光相遇,灯光闪烁,虽有那半副遮挡的面纱,他隐约看到,她眼里闪动的泪光。
二少低头,迈开步子。
主持人继续煽情,宾客们开始笑闹,二少的余光扫到,方黎含给她套上了戒指,吻了她的手背,然后抱了抱她。还好,并没有拥吻!
仪式结束,酒宴开始。曼宁被送到酒店预留用做她休息、更衣的房间。进来前,她貌似听到徐曼冬跟她说,“宁宁,要是累,就在里面多休息会!”
她没理会。
呆呆的坐在房间里,表情呆滞木讷。
重金聘请的造型师,举着那套水蓝色的晚礼服在一旁等着她褪下身上的婚纱帮她更换。
她却一动不动。
造型师并不敢催促。
方黎含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伸手摸了摸曼宁的额头,然后对造型师温和的说,“她有点烧,让她休息休息会,外面给你留有座位,去吃点东西吧,我在这里陪她。”
造型师出去了,房间里死一样的沉静。
曼宁确实有点烧,但是并不严重。只是,她今天,不,不只是今天,自两天前,她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包括她的爸爸,包括徐曼冬,更包括方黎含。
方黎含有点心疼这个才二十二岁的姑娘,但一想到她和肖潭那些亲密的照片,他又恨,恨她背叛了他!
看她一副求死的模样,方大总裁的心里突然就冒了火苗,转身也出屋。他去找徐贞茹,让她来看看,她女儿这副模样。
徐贞茹是喊着儿子一起进来的。她没去找欧阳俊,这些日子,因为曼宁的事儿,因为欧阳俊生病,她和欧阳俊接触的频繁了些。王美新已经颇有闲言闲语,她不愿意给身体本就不太好的前夫找更多的麻烦。
但是女儿又不愿意搭理她,或许冬哥的话她还能听听。
可是徐贞茹没想到,女儿一看到她进来,居然站起来,扑倒她怀里,叫了一声“妈妈”之后,哭的梨花带雨。
这场景愣是让徐少爷这个大小伙子,也掉了眼泪。这是几天来,妹妹第一次出声。且,她叫了妈妈。
自徐贞茹扔下曼宁一走了之以后,曼宁宁肯叫继母一声妈也不招呼徐贞茹一声。甚至,在徐曼冬跟她说妈妈如何如何时,她会呛曼冬,她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
今天,她叫了,原本应该高兴的日子,原本应该高兴的母子三人,却都哭的一塌糊涂。徐贞茹拍着女儿的背,“宁宁,乖!以后有妈妈陪着你,还有哥哥。不哭了!”
徐曼冬抹了把眼泪,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过些天,哥哥带你去旅游,我们去荷兰看你喜欢的风车还有郁金香,去瑞士滑雪,去日本看富士山和樱花!乖,不哭了!”
二少趁着方黎含和宾客寒暄,避过所有人的眼线,偷偷遛到休息室,打开房门的时候,正看见曼宁抱着徐贞茹,嘤嘤的哭出声音。他还听到她说,“妈妈,我以前错怪您了!是我的错!哇!”
这不是普通的哭泣,曼宁的哭有点撒泼。这样的哭,这样的场面让二少有点无措,他想好的那些话,却不知该从哪说起。
还是徐曼冬相对冷静,抬手抹了把脸叫了声,“潭哥!”
曼宁的哭声戛然而止,从徐贞茹的怀里抬起一双泪眼,准确的说,是一双熊猫眼。样子很滑稽,要照以往,二少一定会笑话,会逗她。但今天,他没有那样的心情。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本想捧着她小脸,替她擦干泪水,但终是顾忌到徐贞茹在,将纸巾塞到曼宁的手里,语调极其温柔,
“状都哭花了,一会儿怎么出去见人!”
曼宁不敢对视她那双好看的挑花眼,那双眼总是如同两汪清澈的深泉,且打着旋,还不经意间放着电。
她看了便会弥足深陷,不想自拔。
而此刻,即便不去看她也能感觉到那漩涡里汹涌的波涛,以及电流的释放出的灼热,正毫不掩饰的炙烤着她的面颊。
欧阳曼宁并没有使用他塞给她的纸巾,而是抓起妈妈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披肩,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
徐贞茹丝毫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抬眼看了看二少,“冬冬,陪妈妈到门口抽支烟!”
徐少爷明白,妈妈知道肖潭有话要跟宁宁说,她在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在门口吸烟,呵呵,不过是把风罢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肖潭和曼宁。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并不是相对无言,因为没有两两相望。曼宁始终低着头,但是她却能感受到来自他的灼灼的注视。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眼睛滑到眼尾,“我很想你!”
简单的四个字,她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有一滴他还来不及擦,便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上。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曼宁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什么也不说才好,她和他此生终是无缘。
“我不要什么对不起!”
“忘了我们曾经相遇过吧,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就当我们重来不曾相识!”她哽咽着,抽泣不止。
“没办法忘记,没办法当做不曾相遇怎么办?”他执着的望着她,即便她不肯抬头看他。
她终于仰起头,睁着那对有些滑稽的熊猫眼,挂着黑乎乎的眼泪,本来是极为有喜感的一副画面,却让肖二少看的心酸。
“肖潭,我们的相遇是一美丽的错误!”
“即便错,也值得!”二少不喜欢她的这种言论,所以她的话刚一说完,他就扔出一句,语调待着点不耐烦!
曼宁又习惯性的抿唇。这次上牙咬着下唇。
他的手指抚上那粉色的唇瓣,“别咬!”他说。
她乖乖的松开了牙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这是一周的药,我都帮你分好了。其余的,我会慢慢分,分好以后,会让曼冬拿给你,想着按时吃,不能总是忘记,更不能怕苦。”
顿了顿,他继续,“苦口良药,对吧?”
她点头,又一滴泪流了出来,沾染了他的指间。他终是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吻了她。他在她的唇瓣上尝到了一丝咸涩,他知道从此后自己的舌尖便种下了她眼泪的味道。
却没有想到一向保守、被动的她,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主动回应了他的吻,且吻的忘我,吻的投入,吻的很深…….
二少的脊背却是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用力推开她,捏住她的双肩,“宁宁,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懂吗!”
这次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没有深情的漩涡,只剩下担忧,还有恐惧。欧阳曼宁第一次看到肖潭这样的眸光,原来他也会恐惧!
她一直以为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不然!她听到他说,“宁宁,千万不要做傻事,只要你活着,我就会看到希望!”
曼宁捂着嘴,眼泪决堤,他居然猜到,她是在跟他做诀别,她的包包里放着足够的安眠药,准备一会自我了断。
唯一的期望就是能让她吻他一次,带着那种心动的感觉睡去,不再醒来。
她放弃了生的欲望,并不是单单因为她不能和他在一起。而是,她不久前才知道,她杀了人,是妈妈和方黎含一起给她善的后。
父亲逼他和方黎含订婚那天,她宁死不从,害的冬哥和父亲还动了手。爸爸进了医院,
等病情稍稍平稳,欧阳俊把继母支走,留下她和冬哥,说了实情。
曼宁才知道,根本不是冬哥替她赶走了周文山,甚至冬哥都不知道那个周文山已经死了!替她做这一切的是妈妈!还有……方黎含!
曼宁当时还在犟,她说她去自首,杀人偿命她认了,她去坐牢,!但是爸爸却长叹一声之后问她,“你自首去坐牢,那你妈妈替你善后就是包庇罪,也一样要坐牢的。你妈妈她今年已经快五十了,你忍心?”
徐曼冬听了这话也傻了,一直以来,妈妈跟他并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