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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受难,稚奴相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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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见花言退下了,才慢慢道:“王德,方才还有什么想说没说的。说罢。”

王德含笑:“果然还主上知道王德。”

“废话,几十年你跟着朕,朕还不知道你吗?快说。”太宗佯怒道。

“是,主上,老奴只是觉得奇怪,花言咱们是看着她与娘娘这些日子的。她性子耿直,又是与娘娘一般,习惯了看透不说透。今夜这番来,却是不像她的性子。”

“你是说,有人指使她来?笑话,宫中内外,还有谁能指使她如此?稚奴那般柔弱,虽然聪慧敏思之处,三个孩子里最似无忧,却是立志要当个万事不沾身的逍遥王爷,怎么可能会管这些纷纷扰扰?”

“主上说得是,然而主上,王爷没这意思,不代表他身边其他的人没这意思啊!”

“其他的人?你是说德安瑞安?还是安宁?这三个孩子,哪里便有这般智计!便是有,他们若指着稚奴做这些事,稚奴肯是不肯,你比我清楚。”

“主上,未必便是宫内的啊……”

王德此语,却教太宗一愣:“你是说……”

“主上,花言的个性,咱们最清楚。自幼儿她跟着娘娘,若是为了别的,她必是理也不理,可若是有那娘娘的至亲至爱之母家人,借口说是为晋王爷好,那……她必是拼了命,也要做到这些事的。”

“不可能!”太宗断然道:“辅机对无忧这几个孩子,无一不是疼爱有加,便真是他教了花言,也多半是为了稚奴好!”

“主上,王德自幼跟着您,也是见着国舅爷与您和娘娘的情义的。可是主上,娘娘临终前,再三提醒王德与花言,一定要小心不让国舅爷为那些关陇世家所迫,做出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来……”

王德不再说,太宗却沉默了。

半晌,太宗才道:“便是辅机真被迫着为关陇诸家所用,但他第一考虑的,还是朕与稚奴这几个孩子。这一点,无庸置疑。再者,他这般做,也是都有好处的。无妨。”

“主上,王德并未说这国舅爷此番为事不妥。只是想提醒主上,以后需得对那些关陇世阀,多加些防范了。”

“朕明白……不管怎么说,若非你提醒,只怕朕还没想到这一层。王德,辛苦你了。”太宗真诚地感谢着这个随着自己九死一生,又事事处处为自己着想的老伙计。

“主上,您知道的,只要是为主上与娘娘,还有那几个孩子,王德便是没了命,心里也是甜的。”王德淡淡一笑,这话却说得发自肺腑。

太宗闻言,心下感动,拍拍王德的肩膀,然后又想起一事道:“对了,说到此事……朕还有一事,总觉心里不安。唉,王德,你帮朕想想,是何故。”

“主上吩咐便是。”

“朕总觉得,最近这几年,那小韦氏(韦昭容,韦尼子)的手段,越发厉害了。而且……这厉害得,似乎都不像是她了。王德,你觉得呢?”

王德闻得此言,便笑道:“主上,您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却来问老奴做甚?”

太宗瞪着他:“说!”

王德见状,只得小心翼翼地斟酌了言辞,才道:“主上,其他的事,老奴觉得也没什么。只是为何此番之事,偏就这么巧,刚好发生在晋王爷出宫的时候呢?

晋王爷这一辈子,出过几次宫?偏偏就是今日,这些本来要给他冠上个不实罪名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这般巧,那搜出的手笼,上面居然根本没有什么月出绣诗。您不觉得奇怪么?韦昭容机关算尽,怎么就偏偏把这一事儿给拉了?

好,花言说了,这是因为她恨那于才人暗地里不服自家甥女萧才人,唯恐她将来祸害安仁殿,所以才准备好了借害晋王爷一事,将她置于死地。那……老奴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是怎么能让晋王爷刚好置身事外,又不得脱离局中呢?”

太宗闻言,脸色一沉:

“你是说……她背后,有高人指点?”

王德叹道:

“这般智计,这般环环相扣不漏分毫,老奴实在难以想像是韦昭容这般一个满脑子争宠邀媚,眼睛只盯着后位的愚妇能想得出来的。”

太宗沉默,许久才道:

“那你以为,是前朝**有了勾结?”

王德犹豫再犹豫,最终还是在太宗了然的目光下,道:

“主上,放眼我大唐,能有这般智计和手段的人,十指之数。

这其中除了您与国舅爷、房相、魏大人外,其他六人中有三人与这韦氏敌对,且目前看来也并无因一时之利勾结一气的情况。

故而,不是他们。

这另外一位,便是不必老奴说,主上应该也知道,是已然过世的皇后娘娘。可容老奴说句没用的,就算是娘娘活着,以她那般手段,也不会做出这等高明固然高明,却依然有迹可寻的事来。

剩下的二人里……

主上,只有他了。虽然老奴也不希望是他……

可主上,您心里应当明白,除去这八个人外,就只有他们兄弟两个。”

太宗叹息良久,才道:

“朕知道,这般手腕虽然高超,然正如你说的,在无忧眼里简直破绽百出。

那另外一个自幼跟着无忧,自然不会用这般在他看来太过粗糙的法子来害人,加上他又是不欲与争,心心念念只记着他母亲话,要做个无事王爷的……

此番必然不会是他,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冤枉让自己成为一无利处的受害者。

所以……

唉!朕教了他一辈子的德行,想不到最后他还是斟不破,还是一心看着太极殿上那张龙椅,总以为有朝一日,可舍雀为凰啊……”

王德道:

“主上,他这般想,依老奴看倒也没什么不是。

毕竟都是兄弟,既然这大的可做,那他觉得自己也可做又有什么不是?

且他之能的确不在兄长之下,主上又这般待他好……他有想法,倒也是好事,主上您也知道,这几年若不是他这般心思,太子殿下又如何那般努力上进?

老奴是觉得他不该将那最不会与他为敌的人给扯了进来,那可是自小便敬他爱他的弟弟呀!而且,这弟弟之能,可在他之上。这么多年一直不露锋芒,不就是因为他是个好孩子,听主上与娘娘的话,敬长尊兄么?

他如今这般,若是哪日被那孩子知道了,只怕是要伤透了那孩子的一片真心了。”

太宗沉默许久,才痛心道:

“是朕的不是。

若是朕不溺爱于他,不让他产生错觉,自以为可以为之……

今日也不会有这些祸事发生。”

王德不语,也只能跟着叹息。

良久,太宗才叹了口气,看向天空含泪道:

“你说凤郎该如何是好?如何保得这几个孩子都周周全全呢?

无忧啊……只怕将来我无颜见你于九泉之下啊……”

言毕,两行轻易不舍的男儿泪便滚滚落下。

同一时刻,锦绣殿内。

被宫人叫起的淑妃,此刻只披了件睡褛,立在殿中,拿着花言捧来的名书,浑身颤抖,脸色越来越白。

到最后,她竟身子一歪,险些倒地。

“娘娘!”青玄见状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着。

“没事……没事……”淑妃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才颤声谢花言道:“多谢你了,花尚宫。”

“娘娘这话便是谢错了人。”花言淡然一笑。

淑妃闻言一怔,才道:“那是……”

“娘娘,今夜花言来此,是因主上方才亲阅武才人暗害元充仪一案诸相关人等履档时,偶然发现这于氏似乎身份**,想着必是那起子不上心的内侍们没有好好查清楚便放了进来。

刚巧,这于氏母族一系中,标着与娘娘母族有些儿亲缘,这才命花言漏夜前来,请娘娘分辨一二。”

花言这番话说完,淑妃已然是感动得泪盈于睫,盈盈向太极殿方向行了个礼,这才转身感激道:“花尚宫,还请你回去之后,代本宫谢过陛下信任爱护之心。再转告陛下,淑仪得陛下如此爱护,死而无憾。”

花言含笑,行了一记礼示得懿旨,这才道:“那娘娘,您打算怎么回陛下呢?”

想了想,淑妃才道:

“此事说起来,倒也并非那于氏欺君。

她母亲禇氏,的确与本宫母亲陈氏系姨表姐妹。然一来本宫外祖母与那禇氏之母并非同母所生,二来,两位长辈之间,一直都因故年旧事嫌隙极深,自幼便不曾见过面。且本宫身为前朝旧女,一出生便居于深宫之中,内外终有别,更不得见这于氏妹妹……

故而,想必这于氏,也是有心想化解本宫长辈与她之先辈的这些恩怨,才将此事书于名书之上。然终究往事已成定局,本宫虽喜爱这于氏,却终不愿令泉下那身有傲骨的母亲得知,心感不安……是而,也从来不打算与于氏提及此事。

现下,咱们只是同为侍奉陛下的好姐妹便是。”

淑妃这般话,说得花言心下惊叹忧喜兼俱,便笑道:

“娘娘这般说,那便是那于氏自己图着攀龙附凤,想着要借借娘娘的威风,还去害别人了。也可怜了娘娘,一番好意,却被那于氏如此糟蹋……

娘娘放心,花言必将娘娘此话一字不差地转告陛下,且若明日有必要时,也一字不差地说与大家听。”

淑妃含笑谢过,又要着青玄去取些首饰来赏花言,却被花言所拒。

花言告退,淑妃不好拦她,只得道:“花尚宫既然有事在身,本宫便也不久留你了。只是本宫不明白,为何花尚宫,此番肯如此辛劳?”

“娘娘,花言是个直性子的人,所在意的,无非是皇后娘娘与她心中至爱之人。其他的,花言不想理也不愿理。

原本这事花言是不会管的,可既然那些人连晋王爷都要扯进来沾上些脏污才肯罢休,那花言便再也不能不理了。

再者,这么多年花言看得清楚,究竟这宫中,谁才是真心待晋王爷好,谁留下,对王爷日后一生平安,最有利。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皇后娘娘临终前,曾经再三交待过主上与王公公和花言,道但有主上与王公公花言一日,便不可让淑妃娘娘身落险境。”

花言这番话,说得淑妃怔忡。直到她告退了,她才长长叹口气,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十岁一般,喃喃闪着目中泪光,不知该做何表情地看着殿外夜空,道:

“姐姐……这么多年了,结果还是你……救了我一命……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么不甘心让你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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