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
翟白牙拄着长刀直起身子,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兄弟,而后长刀一指:“宰了他们。”
家丁群中同时一声战令喊出:“杀光他们。”
于是两队人马碰撞在一起,最后的鲜血和肢体开始在死神的召唤下跳起舞来。
商队车阵前,陶鸭子大笑一声:“兄弟们,给我抢光杀光。”
于是喊杀声随着人影冲向车阵。
迎面的家丁队伍里,一声低沉的大喝响起:“准备放。”
下一瞬,在陶鸭子睁大的眼睛里,半空中冒出一阵烟雾,一声声巨响在耳边响起,火光乍起。
陶鸭子惊恐的闪身,而身边七八个边军却无声无息的倒在地。
火铳?对方一个商队,怎么可能有火铳?
身为边军,对于火铳太熟悉了。
从烟雾冒起的那一霎,陶鸭子便认出那是火铳。
但心中依旧不敢相信。
那可是商队,不是装备精良的边军,如何会有火铳这利器?
身边倒下一个个边军,陶鸭子此刻已经惊慌大乱,顾不上庆幸自己逃生。
下一刻,愤怒的怒火一心想着杀上去,宰了眼前的那群家丁。
“不要停,给老子冲。”陶鸭子惊怒不定,大喝一声,再次扑了上去。
于是两队人马围着车阵开始最后的拼斗。
车阵被冲垮之前,最后一轮火铳齐射而出,再次击中了七八个边军。
而后边军在死伤十多人之后,终于冲破了车阵。
最后的白刃战打响。
三十多个家丁对上十多个边军。
以逸待劳的亢家最精锐家丁对上了疲惫不堪的边军,结果便是随意宰割。
而……
前方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翟白牙被五六个家丁的长刀捅穿,鲜血在各个刀头喷溅着,也许是天色暗了,翟白牙的眼前光色越来越暗,最后变成黑暗。
要死了吗?
好累,好累……
拔刀,血溅,身倒,而后头颅被砍下,那脸上保持着最后的狰狞。
战斗的最后聚集在一起的家丁围杀了最后的两个边军,于是战斗平息了。
马车前,
陶鸭子脸上一怒,挥舞着长刀拼尽最后的力气,扑向身前埋伏在车阵后面的家丁头领。
身后的边军全都被家丁乱刀砍杀了。
家丁头领的脸在他的眼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陶鸭子脑海中越来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那人被自己一刀两断的场景。
但他看到的是,那人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而后由诡异变成冰冷,他看着那人端起手中黑黝黝的火铳,一道火光冒出,一声巨响,下一瞬疼痛在自己脑海中炸裂,接着天地混乱的旋转着,陶鸭子感觉自己倒在大地上,这大地并不冰冷,似乎忽然变的滚烫温热。
天空颜色真美,他好困!
陶鸭子死了。
边军也死光了。
商队的护卫家丁也死伤了一大半。
但粮食、银钱,官道上除了尸体之外的一切都还是他们的了。
这一场杀戮结束了。
————
天色已暗,天上露出月亮一角。
一场大战过后。
商队沉默着收拾着战场,一具具商队护卫的尸体被抬着放在刚刚空出的板车上。
而边军的尸体,则全部被割下来头颅,那无头尸体就那样摆在冰冷的官道上。
“大少爷,还剩下一百三十个家丁护卫,马夫和伙夫全死光了。”家丁头领阴沉着脸禀报。
马车里,自始至终没有露过头的亢家大少爷,勉力稳定着声音中的颤抖:“赶紧走,赶紧走,回了城,让我爹请卫所官兵杀光山上的山贼。一定要杀光,一个不留,杀光!”
家丁头领皱了皱眉头,低下头掩藏着眼中的鄙视。
“少爷,如今护卫死了这么多人,不如先派人回城禀报老爷,请知府大人调集城中兵卒前来支援,毕竟距离回城还有几十里路呢!”老管事颤巍巍的站在马车边,低声提醒。
“等什么兵卒,等兵卒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山贼都被杀光了,哪还有强人?赶紧走,赶紧走。”老管事的话让马车中的少爷一下子乍起毛,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家丁头领本来也准备开口劝阻,但一听大少爷生气了,赶忙闭住嘴,低沉的说道:“是,少爷,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随后,连地上自己人的尸体都不管了,直接留下准备明天通知官府的人再来收拾。
于是商队再次匆匆启程。
家丁当马夫,牵着骡马,拉着板车,加速前进。
黑暗的月光下,空旷的官道上,血腥气息向四处蔓延。
过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发现这人间地狱的场景,然后再被时间慢慢洗刷干净。
漫长的等待,忽然的意外之后。
无论如何,落梁山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夜幕下飞速前进的商队。
那长长的车队,在官道上拉出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偶尔有骡马的嘶鸣和车轮吱呀声,划破寂静。
当远处的喊杀声停歇,当商队开始再次启程。
唐溪东终于在沉闷的等待之后松了口气。
下令早已等待焦急的寨民,撤去巷道里的木桩,而后一个石碾子被几个青壮飞快推出密林,四个青壮拽着粗长的麻绳将沉重的石碾子拉起,再重重的砸下,而后整个官道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瞬间坍塌,一条深深的壕沟出现在官道上,将官道结成了两半,像死神裂开的大嘴,等待着猎物入口。
三百米外,商队点着长长的火把开始向着落梁山的山脚赶来。
夜幕下,视线只能看透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对于前方发生的一切,商队丝毫不知。
唐溪东看着渐渐走近的车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请君入瓮。
紧张的呼吸声在耳边传来,唐溪东终于等待眼前的商队。
打头的骑士终于发现官道上十步远的深壕,拉着马缰,战马嘶鸣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有情况!有情况!”骑士调转马头,加鞭往回飞奔报信。
但商队紧跟在身后的长长商队,已经入了一百米以内的埋伏圈。
唐溪东还在等待,等待着商队身后的官道,坍塌。
就在骑士跑到马车边的瞬间,商队身后的官道再次传来沉闷的坍塌声。
于是整个商队惊疑不定的望向身后。
恰在此时,黑暗中,杀喊声响起一片。
前后官道上,鬼影绰绰的跑出两队黑乎乎的影子。
刚刚经历一场疲惫杀伐的商队,瞬间乱成一团。
整个商队开始向着马车聚集,而后打着的火把将一马车为中心的地方照亮。
而前后两边,在黑影堆在官道上之后,却是安静一片,仿佛刚刚那些喊杀声未曾出现。
商队中家丁首领脸色一变,整张脸发白,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众人已经精疲力尽,如今再次出现一股劫匪,情况极为不妙。
但此时不是绝望的时候,稳住众人的家丁首领,赶忙派人组织车阵,同时准备人手随时准备上前攻击。
就在商队开始凝结在马车周围,家丁头领准备安排人马的时候。
空旷的官道上,一声清亮的声音传出:“杀,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早已推着板车摆出前后两端阵势的守寨队,开始接着商队火把的光亮,下意识的寻找目标,再机械飞快的射击。
一百米的距离,刚好足够两队人马前后夹击。
而此刻,为了赶路的商队,正好点着火把,瞬间变成一个个现成的靶子。
于是在守寨队麻木机械的射出一支接一支的短箭之后,围在马车周围的商队家丁瞬间发出密集的惨叫声。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响起的同时,伴随着一个个倒地的身影。
在最初的茫然中惊醒,整个商队瞬间轰然大乱。
很多人下意识的想躲,四处奔逃的身影再也顾不得家丁头领嘶声裂肺的指令,随手丢在地的火把瞬间将整个商队角落点亮。
于是整个商队,像一面纸糊的窗户,暴露在守寨队青壮的眼中,一记记短箭狠狠射穿商队众人的身体,带倒一具具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