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药行是这贺岗镇上最大的医馆,前后共有三进院落。前面是正堂,谢氏祖孙替人看病和抓药的地方;中间是一大片空地,两边种满了各种植物药草;后院则是书房和居所。
谢家人口并不多,除了谢光中和谢樱琳之外,还有一个管家和七八个伙计。
刘应道和两个属下带着少女住进了最后一进院落的两间厢房。
为了便于照顾,刘应道和谢光中商量,让谢樱琳与少女住在其中一间厢房的里间,他则住在外间,其他二人住在隔壁。
安排妥当之后,刘应道在药行内转了两圈,然后冒雨又在周边仔细观察了一番,直到确认没有漏洞才算松了口气。
回到药行,匆匆用过早饭,便来看少女。
他总是对这个奸王之女颇有些好奇,她的神态、话语和衣着,很让人费解,可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樱琳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少女换下来的衣服。
刘应道接在手里,摊开仔细观看,心中不免诧异:
这件粉红色的衣裙与平常年轻女子所穿完全不同,莫不是域外民族或是海外瀛地的服饰?而另一件带有两个半圆鼓包的吊带胸衣,颇有新意,也是与时下流行的女子服饰颇有差异。
这个李二娘子果然有点意思。
刘应道不禁笑了笑,正好对上谢樱琳的眼睛,才发觉有些失态。
现今政清人和,世道开化,可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如此审视女人的贴身衣物,总是不妥。
刘应道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谢樱琳并未有任何表示,开口道:“小娘子刚喝过药,周身清洗,换过衣服,已经睡下了,刘校尉暂时莫要打扰病人才好。”
刘应道点头。他当然明白,医者永远以病患为大,不管是什么身份,在他们眼里,病人就是病人,决不会分三六九等。
这时一个人影从厢房外走过。刘应道警觉起来,连忙出门追了上去。
这人个子不矮,估摸着比刘应道少不了几分,走路却有些驼背,步伐慵懒,没精打采的样子。
刘应道喝道:“站住!”
这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但见他二十上下的年纪,头戴方巾,身着圆领麻布短杉,足蹬一双窄口布鞋,略显邋遢。五官却是细致俊朗,眉清目秀。不看衣着仪态,倒隐约有些玉树临风的模样。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刘应道逼视道。
进得药行,他已经前后转遍,谢家人均已见过,独独未见过此人。
这人一脸惊骇,冲着刘应道点头哈腰,指指自己的嘴巴,连连摆手,似是个哑巴。
刘应道正自愕然,身后有人说话:“石郎不必惊慌,这位是雍州府振威校尉刘应道刘校尉,是阿翁的贵客。”
谢樱琳又道:“刘校尉不必见疑,他是阿翁的徒弟,名唤石远来,天生是个哑巴,阿翁见他可怜才收了他,刚来不过数日。”
“原来如此。”刘应道仍是不免多看此人两眼,只觉得这人虽然衣着极为普通,眉宇间隐隐流露着一股不可方物之气。
谢樱琳斥道:“石郎你跑到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前厅伺候,小心阿翁气极骂你这狗奴。”
石远来忙不迭地点头,嘴里发出“唔唔”的声响,又来回来去,指指点点了半天。
谢樱琳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听你这声音,实在头疼,你让我清静点,少来烦我!”
石远来这才打了个躬走了。
谢樱琳道:“刘校尉,小娘子的衣物可检查好了?若是没有什么不妥,奴家便拿去洗了。”
刘应道这才察觉手中还捧着女人的衣物,忙交还谢樱琳,口中道:“多谢谢娘子。”
眼见再无别事,刘应道唤来杜坤道:“这几日,你和邢福要格外当心,药行人多手杂,万万不可大意,既要防奸王余党劫人,又要当心丽竞门抢功。”
杜坤连忙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