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情绪低潮正在袭来。”切萨雷把叉子丢进了餐盘里,“这就像是往事重现——所有事都很好,也许我们有一两个小挫折,而你就只是忽然间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和激情。”
3年前她和切萨雷在《海盗1》的首映礼派对上抽烟谈心的片段顿时浮现了出来,珍妮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她松弛了一些,“是啊……这是我的老毛病了,不是吗?情绪波动——我承认,我是个被情绪驱动的动物,这也许不是一次、两次谈话就能解决的缺点。”
“在绝大多数女人身上,这并不算什么缺点。”切萨雷说,他从内袋里掏出了惯用的皮质烟套,为自己抽了一根雪茄,甩手把烟套丢给珍妮,“想谈谈吗?”
珍妮耸了耸肩,“谈什么?我不知道——我受不了那些评论,但你们都觉得我不该为这些评论困扰,谈话结束,我的心情还是很糟。”
她的语气有些抱怨,切萨雷的蓝眼睛眯了起来。
“恕我直言,”他划亮了一根火柴,“你确实不该为这些评论困扰——你不是没被人骂过,杰弗森,你的任何一部影片都有差评,而《海盗2》也绝不是没有好评。通常情况下,你对于评论只是一笑了之,好评很难取悦你,差评也不会让你多沮丧一分。忽然间,你现在就像个刚出道的新人,对每一个不满意的评价都过分敏感——而对我来说,有很多评论甚至不算是差评,他们在说‘你不该选这部片子,导演错误地使用你’,他们没有否认你的才华,珍妮,他们只是不喜欢你的选择。为什么这些评论忽然间这么重要?我不知道,我想玛丽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忽然间改变了你的作风。”
珍妮张开口,然后又合拢——这就是和切萨雷谈话的缺点,这男人敏锐得让人心烦意乱,他甚至不需要动一根眉毛,仅仅是用语气的变化,就成功地让她承认她的变化有多荒谬,起码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不可理喻。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在乎自有理由?在不暴露秘密的情况下,珍妮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但她也并不想撒谎。
“……你可以只是简单地说‘珍妮,你演的很好,别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这点,你知道这点’。”最终,她埋怨地点燃了自己的雪茄,泄愤地抽了一口。“为什么总是不选择简单的答案,切萨?你总是喜欢让自己像个坏人。”
切萨雷注视了珍妮一会,他并没有抽手里的雪茄。
“因为无原则地为你提供支持,是你的伴侣、家人的责任。”他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作为你的经纪人,我认为我的责任是让你弄明白你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有多不成熟,杰弗森,这是个冷酷的世界,如果你想要温情和安慰,你可以缩回你温暖豪华的壳里,你有钱,你有荣誉,你可以永远不再拍片,靠着你的版权费奢华地度过余生——”
他似乎是想把雪茄按灭在餐桌上——这对于切萨雷来说是个很不寻常的举动,通常他都是个很有礼貌的雪茄享用者——不过,在半途他还是改变了主意,克制地搁下了褐色的烟草。“但如果你还想玩,你还想在这个牌局里赌下去,那么你只有两个选择——把你的问题掏出来,杰弗森——”
他倾前身子,强调地夺过了主导权,“停止用轻浮的抱怨和调笑来遮盖,说出你的问题,让我们来解决它,或者——”
珍妮本能地缩了缩肩,切萨雷摊开手,“或者自己解决你的问题,停止表现得像个小孩:这是你的电影,你的剧本,演与不演是你的决定,杰弗森,这是你的事业生涯——停止无止境地依赖别人。”
他站起身,从珍妮手里夺过剧本,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现在,告诉我你会仔细地读这份剧本。”
珍妮迟疑地点了点头,切萨雷眯起眼。
“我会仔细地读这份剧本!”珍妮叫了起来,她也有些生气了,“ok?现在把该死的剧本给我。”
“那么读完剧本,”切萨雷这才把文件夹还给她,不过他漠然的表情似乎暗示了这场脾气还没过去,“然后再给我打电话。”
他拎起公文包,直直地冲车库走去,珍妮瞪着文件夹,又转回头瞪向切萨雷,来回几次,她才肯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奥斯卡双料影后,票房巨星,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无数经纪人梦中的完美客户——刚刚被她的经纪人毫无理由地bully了。
说真的,她的抱怨有超过十五句吗?超过十句?五句?
“你简直莫名其妙!”她站起来冲着切萨雷的背影大喊,“you’reimpossible!”
切萨雷沉稳地举起手挥了挥,转过了弯角,珍妮瞪着空荡荡的草坪,迟迟不敢相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