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李奥的通话,珍妮伸了个懒腰,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弯下腰打开了斗柜的最下一层,在几本杂志下方小心地抽出了充电器,把手机连接上了以后,她在床脚的插座处盖上了一件衣服,又洒了几本书作为掩饰,这才拍了拍衣服,打开房门前往剧组食堂——在这个剧组,手机可是个禁忌,如果被发现的话,即使她是组里最大咖,恐怕也会惨遭没收。
“嘿,j.j。”
“j.j。”
正值午餐时分,许多剧组成员已经三三两两地结伴来了食堂,看到珍妮手里抱着的书本,他们不免都是会心的一笑:工作人员在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还能拿出手机打个电话,或者是看看电视,但珍妮的房间里连电视都没有,在这个荒郊野外的高山牧场里,她能用来解闷的也就只是书了。
拿着一本《那就是你》,珍妮端着一盘香煎牛排配沙拉,有些没精打采地走向了她的专属座位,为自己拿了一杯水之后,她面对着广袤无垠的牧场美景坐了下来,一边切割着牛排,一边心不在焉地瞥着那对她来说情节烂俗到简直属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言情小说,仅仅是看了几页,她就把书放到了一边,干脆对着前方那一直连到天边的青草地享用起了自己的午餐。
虽然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但没有人会来和她一起吃饭聊天,这是萨尔维的规定,当然,这也包括剥夺她的笔记本电脑,ipad等一切现代娱乐设施,就官方规定来说,珍妮现在一天只能接触十五分钟电话,由玛丽为她做简报,她来下指示,如果当天玛丽认为没有什么事值得简报过来,那么就连这样的通话都不会有。像是刚才和李奥纳多的通话,那都是有些周折的,先由玛丽传达了他想要联系她的愿望,珍妮再约定时间让他打过来,为此,她还特地选择了午餐前的时间,这样嘈杂的人声可以掩盖掉她的说话声,否则,珍妮还真不能肯定自己的作弊行为会不会被‘揭发’。
限制现代电子设备、区分用餐座位,当然也不允许外出……虽然在他们拍摄的这座本-奥豪农场里,萨尔维没法屏蔽手机信号,但他还是成功地为演员门营造出了这样逼真的氛围,让人有倒退回本世纪初的感觉。才来到这里一周多,珍妮已经都快习惯以为自己真的是生活在20世纪早期的乡下农场里了,尤其是她每天早上顺着路一口气跑上几英里,把房子甩成身后的小黑点时,被四周那无垠的带霜草地包围,真的会有一种亘古以来,这片草地从未变过的感觉,甚至没有特意地培养,她对于自己身处于哪个时代的认知就已经渐渐地模糊了起来,甚至是已经找到了一点‘古代’生活的感觉。
“嘿。”当牛排吃到一半时,希斯走到她身边打了一声招呼,放下了自己的餐盘——同样的,他的就餐区域也被做了限制,基本,两人的午餐伙伴只能是彼此。“看来你今天胃口不错。”
“嘿——”珍妮说,她放下了刀叉,“我太无聊了,人在无聊的时候也许食欲就会很旺盛。”
拍戏的时候如果没有助理随身,很多演员都会因为伙食太好而发胖,在玛丽的帮助下,珍妮一直都控制得很好,不过这一次玛丽不能跟来,而她的运动量因为无聊一再扩大,珍妮也开始有点放松对自己的饮食控制——对摄入牛肉,她倒是没什么顾虑,之前她的食谱也一直保证动物蛋白质的摄入,主要是在盐糖的分量这一块,在不吃会饿死的情况下,只能不那么讲究,开始和别人一样,吃着剧组的伙食。而这一放开就有点渐渐不好控制了——就和她说的一样,如果很忙,也许心思反而不在吃饭上,但都这么无聊了,忍不住就要多吃几口,再加上与世隔绝,基本看不到媒体,也不用上镜,再怎么下决心和自我警惕好像都成效不彰。好在她也没有发胖的迹象,围度没什么变化,珍妮也就听之任之了。
“你大脑的饥饿转化到了胃里。”希斯瞥了那本小说的封面一眼,评论地说道,“这又是一个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吧?”
“是的,有点像是简爱和灰姑娘的混合体。”珍妮痛苦地说,“你知道吗?藏书室里除了这些以外就是农场养殖技术的书籍——我的选择实在不多。”
希斯递过同情的一瞥,两人相视一笑,亲近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出来,珍妮猜测这也是萨尔维这么做的用意之一。——其实,她和希斯都是很专业的演员,即使彼此不那么熟悉,对戏起来效果应该也不会差,但‘不会差’对于萨尔维来说显然不够,他需要的是那种自然的情感流露,全身心的角色投入……总之,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是不会在乎完工担保和拍摄进度的。
“你今天又走了一个上午,是吗?”珍妮咬了一口菜叶,一边咀嚼一边问,“还是在那个场地里反复地走?”
“是的,反复——反复地走。”希斯叹了口气,他戳了戳盘子里的土豆泥,“我只希望下午我们能再拍一个镜头。”
珍妮忍住笑意——事实上,她现在的情绪很复杂,因为虽然希斯现在的苦样子确实蛮好笑,但想到这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写照,还是令她有点不寒而栗。目前还只是走路的镜头而已,如果是搏斗镜头也要一个镜头一天的话……嗯,只能说萨尔维也挺有城府的,拍《梦露》的时候他的进度可是不快不慢,从没让她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有资本了就开始折磨制作人。就这个一天数秒钟镜头的进度,珍妮估计如果他也是这么拍《梦露》的,当时也是初做制作人的她早就抓狂了。
“现在后悔没来演《代号shero》了吗?”她有些开玩笑地问希斯,“再这样下去,恐怕你要退出了吧——如果你觉得有问题,还是应该及时和萨尔维沟通的,他并不是那种严厉型的暴躁导演。”
希斯的性格比较敏感,一直都有睡眠障碍,她也怕这种演绎方式给他带来太大的压力,让他又开始失眠,进而引发酗酒。之前他就说过,在《断背山》和《蝙蝠侠:黑暗骑士》的拍摄中,他数度感到非常沮丧,几乎被失眠击垮。
“不——”出人意料的是,希斯摇了摇头,“虽然这么说有点受虐狂的感觉,我和你担保,当我第一千遍重走那段路的时候,我真的——”
他捏了一下拳头,表达自己的崩溃,“但当萨尔维说好的时候,你去看他认为不错的那段镜头,和之前的对比……确实能感到不同,怎么说呢,你知道,我是个对角色准备比较充分的演员,每当我入境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戏了,已经进入那个角色了——就像是小丑、恩尼斯……可能很多人都觉得那些表演是真挚又自如的,但实际上,当你看到切萨雷觉得满意的镜头时,那是另外的一种感觉,会让你之前的演技显得……浮夸。”
刚才的疲惫已经不知不觉地淡去了不少,希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他显得很满足,“所以那个镜头会让你的一切辛劳变得有意义,我想需要抱歉的人是我,不是他,并不是他的要求过分古怪,只是我没法在几个镜头里给他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表情让珍妮受到了一点触动,她过了一会才说,“我想应该没人需要抱歉,你们只是——还需要磨合,还在寻找双方的契合点,这必须用不断的尝试来熟悉,也许这正是萨尔维一直在拍摄你的单人镜头的关系,实际上,这么做从大范围来看更节省时间。”
“也许吧。”希斯说,他看起来并不很关心时间——就和剧组的其余人一样,他们是拿周薪的,所以电影的拍摄时间长短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时间更长,收入也许还更稳定呢。珍妮自嘲地笑了一下:就她还改不掉制作人的毛病。
“晚上见。”她和希斯打了个招呼,“下午走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