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走水,是大罪,尤其是此处军营,大多都是帐篷和木质结构的营垒,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演变成火烧连营的惨剧。故而,军营防火,其实自有一套可用的措施,营帐之间的距离,已经营帐之间都准备着水桶。但今日里秋风较大,而起火点又临近粮仓,容不得大家不心惊肉跳。
值守的士卒这边扯着嗓子一喊,整个大营都轰动了,大家乱七八糟地从大营里面钻出来,很多人连外套都没来得及传,趿拉着鞋,端着铜盆就冲出去了。扯着大家慌乱的空隙,王子安迅速地潜伏回囚禁魏征的大营。
此时,此处的值守的人员并未减少,但是大家免不了被远处的火光吸引了心神,戒备无形之中松散了许多。王子安身形连闪,形如鬼魅一般,溜了进去。
大概是听着外面大乱,魏征正披着外套,试图喊人进来问个究竟,就见烛光一闪,王子安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子安,你怎么进来的?”
魏征一愣神,旋即便镇定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挡住王子安的身影,低声问道。见到魏征的反应,王子安不由心中叫好。不愧是大唐盛世基石级别的大佬,但这份临变的反应能力就非一般人可比。
“魏公可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印信?”
王子安没有跟他细细解释,长话短说,直奔主题。魏征也知道时间紧迫,有怀里掏出自己的印鉴递给王子安。
“凭此印鉴,可调用河南道兵马,但这卢彦乃山东卢家之人,根深蒂固,如今敢扣押我等,其心叵测,老夫之虑,不在此处,而在于其余几县,你如果贸然拿着此印鉴前去求援——”
魏征话没说完,就满是担忧地望着王子安,王子安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前世王子安是武道宗师,习惯了单刀直入的解决方式,极少涉及政治,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极少揣摩,但这不意味着王子安愚钝。此时魏征稍稍一点,王子安便明白过来,暗道一声好险。按照他的想法,还就是要拿着魏征手中的印鉴,去其他几县求援。
但如果真如果其他几县跟卢彦有所勾结,那么自己无疑就是羊入虎口,最糟糕的是,还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不仅整个河南道可能会彻底糜烂,包括魏征等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依魏公之意——”
王子安捏了捏手中的印鉴,低声问道。
“宿国公和冀国公乃陛下肱骨之臣,都出身山东,家族如今在山东影响不小。尤其是宿国公长子程处默如今正驻守于鲁郡,汝可前去求援,也可在此静待时机。吾等身系赈灾重任,如今被人扣押,想必早就惊动了朝廷,如果不出所料,陛下的援军已经在开来的路上。等陛下援军到后,你如果能把印鉴送上去,也定能解决吾等处境。”
王子安点点头,望了一眼魏征,低声道了一声保重,随即便遁入黑影之中。望着王子安消失的身影,魏征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才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如果事情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别人或许没事,他魏征恐怕第一个就要成为卢彦等人祭旗之人……
“魏公之意,恐怕是要用自身来拖延卢彦等人,为朝廷的大军争取时间。”
溜回大营之后,王子安皱着眉头,对询问自己的杨采儿轻声说道。魏征的打算王子安也能猜出个一二来,魏征这是要趁机把这群隐藏在帝国腹心之地的毒瘤一扫而尽,同时敲山震虎,给那些暗中抵制当今陛下的世家门阀敲一个警钟。
或许,这一切在魏征或者是李世民等人眼中是值得的,但是在王子安眼中却不值一提,毒瘤固然重要,但那都是后来的危害,在他的眼中,如今正深受水患之苦的灾区赈济问题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当务之急,不是要把卢彦这些人怎么样,这些门阀世家和朝廷的那点龌龊,他不想管,他现在想管的是怎么尽早地赶赴灾区救人,尤其是如何尽早地带着魏征前去灾区救人。河南,山东,淮南,三地粮仓同时被焚毁,如今只解决了河南一地的后续赈灾粮草问题,其余两地的百姓怎么办?
王子安等人之所以急匆匆的赶路,甚至不惜驻扎在博望坡,就是因为被王子安派去山东主持防疫事物的李淳风已经传来了消息,粮仓被焚毁之后,山东之地的百姓,已经有了动乱的迹象,再不赶到,恐怕会大事不好。
就这处军营,自己和杨采儿,包括方正在内,要想逃走,自然问题不大,甚至就是要救走魏征,都不能说没有希望,但是如今来看,这魏征分明就没有想要逃走的希望,这老头也真够狠的,根本就是要把自己当成诱饵,铁了心要给这些人致命一击。另外,如果自己真要单独逃出去,剩下人的处境,恐怕就会变得极为险恶难料。
正在王子安皱着眉头,苦思对策的时候,太极宫里再次迎来了一位期待已久的客人。
空荡荡的大殿里面,李渊身穿龙袍,巍然端坐,望着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来客。
“贵上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