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马车夫探查一番,说没有人监视后。杨汉才问道:“马哥,你这一个月送猪羊,想必他们有怀疑,你是怎么不被他们发现的。”
马千军笑了笑,说道:“多亏汉哥儿提醒,我才万分谨慎。一开始那些人不敢下山,老实的等在上山,我晚上将发情母猪羊的尿液一路淋在路上,然后第二日赶着它们到十里外让它们自己走来。谁知后来这山寨女首领疑心大,竟偷偷的一路探查,我不得不放远距离,二十里,三十里,五十里,最后无法露面。不得不让大黑身上背着装有尿液的皮囊,用针扎出几个洞,一路淋淋洒洒,好在它聪明,没有被发现。加上夜晚视线不好,就是发现也不过当做野狗。最后这女首领竟跑到百里之外,专门等在咱们设为基地的村子外。确实让我感到为难,但我打听到还有另一条路通往这里,就是远了一些,虽然辛苦,但好在完成了汉哥儿的吩咐。”
杨汉听完,暗暗松了口气,好在没有被发现。不过这小娘们疑心也太大了些,意志也顽强无比,竟比大部分的男人还执着,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就是不怎么细心,她要是仔细观察一下猪牛羊,发现都是公的,说不定早就发现猫腻了。
杨汉又在山上待了三天。
这三天,这群养尊处优,好喝好喝一个月的山匪,一下从天堂下到了地狱,经历了魔鬼般的训练。
杨汉将后世的训练方式写成了册子,交给了马千军,在山匪门看来马千军是变着法折磨他们。好在一是有杨汉这个仙长的威慑,二是一个月好吃好吃,算是将他们虚弱营养不良的身体补了回来,不然一个个非炼废了不可。
杨汉吩咐马千军循循渐进,就下了山。山下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送他下山的众多山匪发现竟然没人赶车,马就会自己赶路,心中敬畏不已。王英不甘心,一路偷偷跟在后面,马车里的大黑发现了,不断低呜。
杨汉想了想,在山路转角处点燃了个手榴弹扔进了山林。王英正要继续跟上,“砰”的一声巨响就在身边炸响,将她直接吓的摔倒在地。她心中“砰砰”直跳,以为仙长发现了,是在警告她,再无胆量追下去,不得不返回去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隔几天都有人赶一群猪羊带米面来,这是这群快累死的土匪能坚持下去的唯一奔头。
王英不甘示弱,也跟着男子训练,一天下来常常是一身的灰尘与汗水。她问马千军道:“为何这些猪羊需要人赶来?”
马千军平日里沉默寡言,冷漠而无情,训练不合格就动手打。他用杨汉教给他的特种兵训练方法训练这群人,一直是冷面教官的角色。
闻言,冷冷的道:“我又不是师傅,不会作法。”
“你既然是仙长的徒弟,为何不会仙法?”王英不死心,追问道。
马千军道:“我只是记名弟子,也就是俗家弟子,仙长只教了我锻炼筋骨的俗家功法。”
王英又问道:“那仙长有别的弟子吗?教授仙法的。”
马千军盯着她看了很久,说道:“有,仙长有一百零八入门弟子,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人人都得亲传,风雨雷电,飞沙走石,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王英还想问,马千军冷冷的道:“你的问题太多了,窥探仙长秘密,被师尊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惩罚你?”
王英想起那日偷偷跟随被发现,降下天雷警告她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冷战。
“现在背上二十斤的背包,进行二十公里的山林跋涉,日落前赶不回来,明日加倍。”马千军冷声道。
王英不服,但知道反抗只会召来更多的惩罚,她看了眼在太阳下暴晒,练那劳什子站队的手下。咬了咬牙,背上背包,钻入了山林。
不过她心中一直自傲,一群男人中,她虽然是女人,但她做的最好。但一想到马千军,她就泄了气,哪怕再讨厌冷冰冰的马千军,她也不得不承认,马千军的实力远远比她强。这个男人,连女人都打。
想到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挨的那些鞭子,王英就咬碎了银牙。
日已过午了,山寨中正在杀猪宰羊,准备午饭。十五到三十五之间的男人都出去训练了,共有八十七人。马千军按照杨汉的计划分成了四队,一队二十人,剩下七人是他的亲卫队。
四个队长分别由王英,胡三,刘荣,还有个黄贲担任。他严格执行了杨汉掺沙子与分化拉拢的手段,黄胡柳三姓打散安排。
其中纨绔子黄脐被他安排在了黄贲队中。以他这些时日叫苦连天,屡屡拖后腿的情形来看,不用多久,他就会将黄贲一队二十人得罪个干净。要知道每队的成绩可是所有人叠加的,在所有人都差不多的情况,一个渣滓就能将一个队所有人的成绩拉下来。
而成绩又是跟待遇挂钩的,决定着食物,衣物的分配。
四个队每日竞争名次,由马千军根据表现打分。
第一名每日每人半斤肉,第二名四两,第三名三两,第四名二两。衣服也是,第一名一月一套,第二名一月半一套,第三名两月一套,第四名三月一套。
看着自己每日里吃的肉只有人家碗里的一半,自己衣服破破烂烂,人家的崭新,谁会甘心?不是他们训练不卖力,而是一个吊儿郎当的黄脐一直拖他们后腿。
等黄贲队所有人都不满,怨气丛生时,必然会向马千军抱怨。到时马千军会顺水推舟,响应民情,“公平”的将黄脐调到胡三队,刘荣队,然后是王英队。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被黄脐得罪个干净。这看似消耗的是黄脐个人的名声,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王英。
没办法,过去五年时间,她积累了大量的声望。作为首领,她过去能庇护夫弟,能压下所有人的不满。
但如今可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所有人在自己利益受损的情况下,不会将不满对向马千军,因为马千军一向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谁也挑不出问题来。在惯性思维下,只会将矛头对准王英,将问题归咎于王英身上,这会迅速消耗掉她过去积攒的威望。
无论是杨汉还是马千军都认为黄脐是一颗老鼠屎,专门坏一锅汤的老鼠屎。但这时候,就是拿黄脐当老鼠屎用,不然将他剔除出去再简单不过,根本不用如此处心积虑的谋划。
但如今山寨是一个整体,物资统一规划,无论是训练还是别的人都要做事,不然就没有饭吃。真要将黄脐剔除出去了,就他那干啥啥不会,干啥啥偷懒的性子,非饿死不可。
但那样势必要得罪王英。马千军毕竟根基不稳,威望还没树立牢固,而且黄脐姓黄,这样做容易唤起整个寨子里的抵抗心理。所以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温水煮青蛙。
可以说,黄脐从来就没放在杨汉与马千军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对付王英的工具罢了。
但这个问题,或者说马千军的意图,现在谁也没有意识到。
马千军应对黄贲队二十人抱怨的理由就是,他并不知道黄脐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年龄符合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他就是要积蓄怨恨,让它慢慢发酵,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然后再顺理成章的出面解决问题,但那时黄脐基本上也就臭不可闻了。
这个理由很公平公正,黄贲队的十九人谁也无法质疑,毕竟他们不知道杨汉与马千军的谋算。马千军也确实才来不久,他们知道黄脐的为人,但马千军这个教官不知道啊!
杨汉虽然拿出的是后世特种兵的训练标准,但他也知道能完全符合条件的估计连十分之一都够呛,甚至可能一个都没有。但能超过这个时代大部分士兵,他就满足了。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的上是精锐了。
将一个个山匪从乌合之众,全都变成精锐,不说巨大的成就感,单是相对于这个世界,恐怕就足够碾压所有军队了。
当然,这里说的是单兵素质,论数量他还差得远。八十七个人能干什么?好像干不了什么,但却能解决杨汉的燃眉之急,让他多一分自保的手段。
说起来,杨汉还要感谢那群不停去九州酒楼讹诈的泼皮,要不是他们,杨汉也下不了决心走这一步。
马千军是强,哪怕是后世,论个人武力,杨汉也没见过比他更强的了。
北宋的武状元放在后世是个什么级别他还真不知道,哪怕他世代都是军人家庭,但到他这一代不是断了茬嘛!
但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好汉还要四个帮呢!
杨汉不知道马千军对他这种行为,心里有没有嘀咕。毕竟收拢山匪,意图不轨,这视同谋反啊!但马千军从没有抱怨过。据杨汉观察,马千军好像意志高涨,颇为欣喜,这点杨汉倒是能理解一些。
马千军从小习武,后成为武状元,进入禁军,无论怎么说前途都是不可限量,如果有人提携,说不定还能成为禁军高层。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马千军是不乏战争洗礼的,二十多年后的党项叛乱,那时他也不过五十多岁,六十多岁还能遇上侬智高叛乱。
杨汉虽然不了解大宋军队,但他知道军中之人在军队待久了,是会有感情的。后世很多服役很多年的军人,哪怕退役了,还是无比怀念军中的峥嵘岁月。尤其是战争年月走来的老军人。
杨汉不知道马千军是不是想起了以往在禁军中的岁月,但他训练这八十七人明显投入了全部的精力。
......
马千军花了一个月时间,按照杨汉的手册让他们列队,走步,为此很多人没少挨他的打。教鞭嘛,教官的标配,谁做的不好就抽,连王英都被她抽过,其余山匪还能如何?再说也不是没有人反抗过,但对上马千军能讨的了好吗?被痛揍一顿不说,接下来几天还被罚没肉吃。他们不怕挨打,就怕这个。
杨汉已经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了,但他没有干涉,既然交给了马千军,他就要给予最大的信任与支持。
再说这里也不是后世,这些人是山匪,几年为匪,早就沾染了各种劣习,哪个不是桀骜难驯?
既然不是纯善之人,那么怀柔安抚之策只会适得而反。
渐渐的,所有人都老实了。
再说了,不说有杨汉这个仙长的威慑,光是马千军个人武力,就吊打所有人,也由不得他们不服。
为了能吃上肉,每个人是拼了命的训练,区分左右的布条整日绑在身上。
马千军的七个亲卫虽然要完成一样的训练,但他们的待遇可要好多了,饭食与衣物是最高的标准。
又不得不执行马千军下达的惩罚命令,这在无形中就将他们与别人之间划开一条线。
不管寡而患不均,加上大部分人都受过他们的惩罚,虽然他们只是执行命令,但还是不免被人记恨。慢慢的七人发现,他们被所有人敌视孤立了起来。
没了群众基础,他们不得不依附于马千军,加上他们发现自己的个人待遇完全来自马千军。这下七人渐渐明白过来了,执行起马千军的命令来,更加的不打折扣。也愈发的被人嫉恨,越被人嫉恨,他们越要抱紧马千军的大腿。
这俨然成了个恶性循环。
这或许就是二狗子的成长历程。
说实话,马千军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些,是杨汉在手册中简略的提了两句,让他注意。他也没怎么推波助澜,事情好像就自动的往汉哥儿说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杨汉也为难啊,马千军是那种纯粹的武人,他怕自己的那些不说上不了台面,但总归不光明正大的手段,被他看成了阴谋诡计,从心里抵触不说,也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但他不知道马千军经历了一番变故,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所以,马千军冷眼旁观,并不干涉,反正他是受益者。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怀疑,会多想,但汉哥儿不会。他相信汉哥儿。
不说这七个亲卫,后世放在哪个国家,宪兵都不讨士兵喜欢。
但正是有了这七个紧附在他身边的亲卫,马千军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