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帆咧咧作响地撕扯着耳膜,江水的浪太大,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船舶在晃,靴子底下是湿滑的甲板,船晃动的时候,她整个人跟着摇摇欲坠,一不小心往前倾倒,被林边寒伸手扶住她的腰,他的气息就在耳畔,清晰而温热。
有星零几滴雨水砸落在脸上,湿了双目,眉眼还染着一抹红,她的后颈本能地变得湿热难耐,由不得她主张,因为自始至终她就没有掌控自己的权利。
顾岑低下头,看着他冷漠的黑色袖袍迎着风飘逸,每一个弧度,都是恣意无情的凌冽。他的手就藏在这一截冰冷衣袂里,亦如他伸手过来扶住她的腰,不代表他在关心她,他只是在保证自己的物品不会被轻易摔碎。
顾岑忽然厌恶至极这样的自己,她缓缓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渐渐恢复回一片清凛,她狠下心用力把他推开,用最快的速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刻意将声调压得淡漠,哑声说:“微臣,先回去了。”
是真的很狼狈吧。
她知道,林边寒一定是嗅闻到了她此时此刻周身溢出来的铃兰草香,才会认为她人还在船上就按耐不住冲他发情了。
顾岑没有等林边寒回答就走了。
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房间里,顾岑紧紧咬住嘴唇,忍着浑身不适,手指冰凉抖颤地胡乱给自己抹上一层又一层抑香膏,生怕再渗出一点香味来,生怕……被那人嗅到了,又要嘲笑她经不住诱惑。
轰隆一道雷鸣从天边劈落,阴沉的江面迎来了一场暴风骤雨。
顾岑推开窗,雨水夹带着狂风乱作的浪猛地泼洒进来,顾岑赶紧关窗,又想起那人只披着身单薄的黑袍,于是顾不得给自己换衣服,便推开门出去了。
雨水猛烈拍打着船舶,她脚步略快,殷红衣袂被溅湿,衣襟上团簇的锦鲤绣纹沾了水,几近跃然的焰红。
雨滴沿着小小的锦鲤逐流而下,红得……似血飞溅滚落……
顾岑在台阶上停住了脚步。
似雪洁白的短靴,湿了,很小心很不安地往后退了一下,脚趾并紧了,两只靴子在随风乱舞的衣摆下,缓缓地收缩并拢在一起。
最终退无可退,贴近冰冷的船板。
滂沱大雨下,林边寒站在靠近甲板的水台边上,他身旁站着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是——宁染画。
少年站在护栏边,摘了那顶高帽,束着的蓝色发带肆意飞扬,看起来没有在船舫里那样文静清雅,反而像是一个历经风霜的商人。就连说话的口吻,亦是有条不紊的算计,他口齿清晰,很理智沉稳的把所有的利害,分析给另一个人听。。
“殿下,顾大人和您的契合度并不算高,但苏泱默与您的契合度则高达九成,虽然他们一样都是来自灵族人,但由于契合度不同,顾大人他只能帮殿下缓解蛊毒发作,而苏泱默,她能帮您慢慢地解除体内的蛊毒。我想,您也不愿留着顾岑勉强自己吧?您若肯将顾岑与苏泱默作为交换,这对您来说,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